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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君恩(126)
作者:骑猪上高速 阅读记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蛊噬心
按在刀柄上的手渐渐松了下去。
原来是只猫。
她吩咐下去,周遭戒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歇下去的房梁处,有人正躺下平贴在砖瓦上,半晌才慢慢翻身爬起来,露出一双警惕如狼的双眼。
他额头上束着红色带子,双手牢牢扒住屋脊,轻轻一翻,便如猫儿一般换了个位置,悄无声息,身上衣衫沾了沙土,像是从极远之地跋涉而来,一动便簌簌落下黄沙。
他这一路能来到岐舌,当真是不容易。
闻景晔失了薛琅,行事便愈发没有顾忌,几乎将整个谢家赶尽杀绝。谢承弼原本将薛琅还给闻景晔,便是立了决心要永世守卫在边境,只是没料到薛琅回了他心心念念的京城,最后竟也被折磨地苦不堪言。
知晓谢承誉给薛琅下毒时,他头一次将这个自小宠大的弟弟打了一顿。
此毒可解,谢承誉没说实话,他本就不想让薛琅活着,这个以色侍人的奸佞,不知如何勾的兄长倾慕,活着也是个祸害。
他这弟弟犟得很,不论如何都不肯解毒,但他说了薛琅在岐舌,谢承弼只能先将薛琅给带回去。
只是他来的不巧,刚好撞上岐舌宫乱,方才瞧见一人很像薛琅,他便跟了过来,眼瞧着对方进了那间屋子。
他只当薛琅如今应当是十分憎恶他的,但不论如何,那毒在他体内就是个祸害,他必须亲眼见着薛琅把毒解了才安心,到时是杀是刮都随他心意。
至于谢承誉,他有的是法子让这兔崽子松嘴。
伤重之人见不得风,屋内门窗紧闭,光线便显得有些昏暗,他走到床边,瞧见闻景礼赤裸着上身,腰间被绷带一圈圈缠住,血色自其中渗透出来,手臂脖子上隐约有紫色诡异纹路,像是游走在血脉中,突显于皮肉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闻景礼面色苍白如纸,一双唇却十分艳红,仿佛被鲜血浸泡过一般,看的薛琅心底发颤。
他小声叫,“闻景礼?”
床上的人眉心皱了皱,似乎陷在一个非常可怕的梦中。
“闻景礼,”薛琅按着他的肩膀摇晃,“闻景礼,醒醒。”
闻景礼猛地睁开眼,薛琅离得近,被他眼底的猩红血色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眼睛,”薛琅被他中邪的样子吓到,“你怎么了?”
闻景礼坐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他兀自沉默地坐了半晌,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薛琅。
被那凌厉诡谲视线盯住的瞬间,薛琅竟有种想逃的冲动。
“兰,玉。”
他口中含糊不清又咬牙切齿地吐露了两个字。
他这副模样很不对劲,薛琅不敢耽搁,想出去找医师来,只是刚转过身,便被人从后面牢掐住了脖子。
冰冷的呼吸自耳边传来,如同蛇信一般舔舐过去,带着浓郁的血腥气。
“你要走。”
“你要离开我。”
他的唇吻在薛琅的面颊上,冷意顺着相贴的皮肤麻痹了整个身体。
闻景礼的手从身后绕过来,摸在他的喉结上,继而慢慢握住了他整个脖子。
“闻景礼,”薛琅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害怕,又不敢妄动,“放开我。”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我没有——!”
他的尾音被吞没在闻景礼加重力道的掌心之中,薛琅几乎喘不上气来,喉管如同要被生生掐断。不反抗的退让终于忍耐到了边缘,为了活命,薛琅开始本能地剧烈挣扎。
闻景礼双目赤红,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球,这形似逃跑的举动令他手上更加没有分寸,害怕薛琅离开的惶恐和愤怒将他整个人都烧成了灰。
——“大人,同心蛊并非无解。”
医师曾说过的话一遍遍回荡在他耳边,充斥着他脑海,占据他所有的理智。
闻景礼受伤之后,想将薛琅接到身边,以免有心人对他动手脚,可温流月没有接到人,她只带回了一封信。
闻景礼看过信后五脏六腑具颤,情蛊发作,理智尽失,危及生命。
他不信薛琅会回来,那不过是登不上台面的借口,这人一旦离开,必定不会回头,甚至连这些时日的温情都或许是装出来的。
“留在我身边吧,薛琅。”
薛琅挣扎的动作骤然顿住,胸前的凉意逐渐疼痛到麻木,他怔怔低头,见一把匕首扎在自己身体里,鲜血汩汩往外流,沾湿了衣襟,染红了地面。
攥着匕首的手握的死紧,几乎在颤抖,手指因为用力,白的没有血色,他将匕首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薛琅身体很重,他抓住闻景礼的衣襟,在他衣裳上留下了血痕,他张了张嘴,身体无力地倒下去,被闻景礼抱在怀里。
比起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疑惑。薛琅艰难抬起头来,可惜闻景礼神志尽失,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闻景礼用脸颊去蹭薛琅,轻轻摸着他的脸,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睡吧,睡醒就好了,我会一直守着你。”
薛琅死了,那容乔也活不了了,待他攻破歧舌皇城,便是君临天下之时,那时薛琅定不会再离开他。他诓骗薛琅二人已成亲,可一无婚娶,二无拜堂,总是不合适的。届时以整个歧舌为聘,薛琅定会欢喜。
薛琅用力推开他,那点力气近似于无,但闻景礼还是松开了手,“兰玉,要做什么。”
没了他的支撑,薛琅倒在了地上,他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竭尽全力地往门外爬,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血迹。
闻景礼站在原地,猩红双目随着薛琅的挪动一点点转移。
吱呀。
门被推开了。
一束光慢慢散在地板上,薛琅竭力抬起眼皮,见到一个逆光的身影。
是谁呢。
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记不清了。
他努力支撑的身体没了力气,眼皮也越发的重,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谢承弼无法想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他亲眼瞧见薛琅进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慌忙走进来,脚下被门槛绊倒,单膝跪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痛,只手脚颤抖地爬过来将薛琅抱起来。
他的手去探薛琅的脖颈,好冰,冰的他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而指腹下查探到他尚存一丝心脉,谢承弼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那保命的要不要钱似的全塞进了薛琅嘴里,之后才想起这药最多三颗,过则伤身,又卡着他的嘴将多余的挖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闻景礼时还以为是自己见了鬼。
闻景礼对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半分耐心,“放开他,滚出去。”
谢承弼将人背到背上,用敌视的目光盯着对方,不愿再浪费任何时间,多拖一刻,薛琅就危险一分。
他转过身,凭借着矫健的轻功翻上了屋顶,在屋脊上快速移动着。
闻景礼大怒,“追,追!杀了他。”
他忽然捂住头,蛊虫的躁动令他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烹,放在油中煎,他的伤或许比薛琅还要重。
温流月命人去追,看到闻景礼身上的血时骇了一跳,还以为方才是来刺杀闻景礼的人。
“国师!”
闻景礼死死按住太阳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字,“容乔已死,攻,攻下皇城。”
接着他死命拽住温流月,抬起眼时,眼底的疯狂和痛苦令温流月心中大恸。
“薛琅,将薛琅找回来,一定要将他找回来,只有三日,只有三日时间。”
将人带回来,薛琅就不会死。
他会好好活着。
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闻景礼说完后,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容乔出了事,身体中的情蛊反应十分强烈,好似在一点点啃食他的五脏六腑,他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抓着门框的手几乎要深深扣进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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