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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君恩(114)
作者:骑猪上高速 阅读记录
他没有闹也没有说话,直愣愣睁着眼,双目无神,空洞的如同死人,叫闻景礼死寂多年的心又开始闷疼起来。
“怎么了。”
大梦一场,薛琅迟钝地转着眼珠,僵硬的往声音来处看去。
闻景礼面无表情地擦掉他的眼泪,“你不必惶恐,我不会杀了你。”
只这一句,薛琅的眼泪便更加止不住地流。带着热意的泪珠仿佛铁水,烫的闻景礼缩了缩手指。
他以为薛琅是后怕。
片刻后他用手背轻轻蹭着薛琅的脸,动作亲昵,语气却如毒蛇般冰冷,“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抛下我。”
他细细看着薛琅的,用目光舔舐他的眉眼,鼻梁,薄唇,像是要破开他的皮肉,看穿他的肺腑,将他的样子完完整整刻在自己骨骼之中。
薛琅闭上眼。
是梦吗。
为何如此真实。
“口蜜腹剑,睚眦必报,追权谋私,表里不一,”他的手顺着脸,慢慢来到下巴,慢慢捏住将人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我原先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的人。”
“若没有我,殿下的坟头草怕早已有两人高了。”
闻景礼一怔,轻笑一声,“落了一个,挟恩图报。”
薛琅睁开眼,面色冷淡,“我早告诫过殿下,若非殿下仁善过头,最后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当日闻景晔告诉我说你已经死了,这么看来殿下如今是幡然醒悟了。”
在闻景礼印象中,薛琅永远温柔稳重,即便再大的事情,他都胸有成竹。那双漂亮的眼睛专注而温和地盯着你时,就好像他永远不会离开。
但这些都是假的。
都是他在“太子”这个身份面前精心伪装出来的一面。
想来那时沈云鹤也三番五次的提醒过,只是自己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并未放在心上。若当时能再小心谨慎些,或许也不会……
刚刚经历过三次死亡,薛琅心里又恨又惧,即便知道此刻应该说些悦耳的话让闻景礼心软,可他实在无力敷衍,撑起胳膊在枕头上,面色浮现些许嘲弄。
“你在岐舌苟延残喘多年,可当年逼宫的是闻景晔,将你流放的也是闻景晔,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想要活下去。”
他说话时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眉眼愠怒,漂亮地不像话。
闻景礼见过大奸大恶之人,那些人冠冕堂皇地为自己开脱时脸上的神情令人作呕。如今见到这些从前认为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恶劣情绪生动的浮现,他竟没有半分嫌恶。
甚至隐隐觉得,这样的兰玉才更加漂亮。
他耿耿于怀多年的从来不是皇位,而是薛琅抛下他时的果断和冷血,但凡他当时多那么一丝犹豫,兴许闻景礼都不会恨他至此。
“若不是我,你后半辈子或许只能活在老四的床榻上了,”闻景礼凑近他,“你不爱闻景晔,也不爱沈云鹤,他们许了你什么。”
薛琅冷笑道,“他们许的,自然是殿下当年最不屑,也最厌恶的东西。”
“是吗。”
闻景礼眸中墨色翻滚,涌动着薛琅最为陌生的情绪,他忽然有些畏惧。
然而闻景晔按住他的肩膀,令他退无可退。
“从前我希望你站在我身侧,可如今,我更希望你躺在我卧榻之侧。”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面獠牙
话落,薛琅惊愕地望着他,随即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闻景礼对他,跟那几个人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闻景礼的感情毫无所起,先前他们相处多年,闻景礼从未对他泄过半分男女之情,薛琅思忖良久,只能归结于好奇。
好奇闻景晔跟沈云鹤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
好奇自己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总归在他这份好奇消失之前,应当是不会动自己。他始终觉得闻景礼费这么大劲把自己弄来,总不能是为了好吃好喝地伺候自己,若换做是他,一旦被人背叛,必定取之性命。比心而论,他自当信不过闻景礼。
敲门声忽响,得了闻景礼的令,温流月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瓷白的碗,里头熬了棕黑色的药。
在皇宫被闻景晔折磨那么久,如今他是一见药就反胃,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看来他先前也不全是装的,起码怕苦怕疼是真切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弱点。
闻景礼似是被他这模样取悦了,嘴角轻轻弯了个弧度。
温流月将药递过去,被闻景礼拦住。
“我来吧。”
他亲自将碗接过去,用勺子盛起来,递到薛琅嘴边。
苦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某种味道传过来,几乎顺着鼻子将舌根都变苦了,薛琅警惕地看着,满脸抗拒。
“闻景晔让你乱喝了许多药,那些药材都是大补之物,若不加以调和,后患无穷。”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闻景礼若要害他,倒也不必多此一举。何况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看着闻景礼这张脸,他始终觉得在药里下毒之事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薛琅没管那勺子,将药碗接过来闭着气一饮而尽,他整张脸皱在一起,又勉力绷紧,形容一个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水。”
然而闻景礼铁了心想让他尝尝苦味,端正坐在椅子上没有理他。
“你先下去吧。”
温流月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薛琅,默默退下了。
薛琅一掀被子,自己下去倒水,只是脚尖刚沾地,忽然头一晕,跪了下去。
他甩了甩头,神志却越发不清醒,他心中一凛,猛地看向闻景礼,“你……”
闻景礼垂下眼,轻轻抬手,袖口钻出一条碧色小蛇缠在他指尖,正嘶嘶吐着蛇信。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骗你,那的确是医师开的调和之药,”他话音一顿,静静抬起眼,“只这方子里有一味虫引,与你身体内残余的蛇毒作用,会让你变乖一些。”
薛琅猛地攥住他衣袖,刚要去掐闻景礼脖子,闻景礼忽然拨弄了下床帐上挂着的金色铃铛。
清零声响,薛琅眼中最后一丝神志慢慢褪去,他死死将衣袖抓出褶皱的手渐渐松了力道,漆黑双眸失了颜色,变得有些呆滞。
“兰玉,”闻景礼将衣摆从腿上掀开,“坐过来。”
薛琅站起身,慢慢坐在他腿上,双手搂住闻景礼的脖颈。
闻景礼眸色深深望着他,四是要从他那张素净白皙的脸上盯出个洞来,这张在自己梦境中出现过千百次的脸。
抬起手,轻轻用指腹拭着薛琅的面颊,眼底忽然涌出愤懑与癫狂,“这么些年,你与闻景晔快活的时候,可有一刻曾想起过我。”
薛琅面上显出一股茫然。
闻景礼凑过去在他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尖齿扎入细白血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他伸手揩去,又在薛琅唇角抹开,看着唇边那一角的牡丹艳色,心脏忽然炽热地跳动两下。
薛琅显然是被咬疼了,却因药效只能听命于他,自己捂着伤口,眼底露出责怪又委屈不敢言的神色。
“过来。”
闻景礼点了点自己的唇,薛琅明了,凑上去轻轻点在上面。
微凉的唇印上来,他心头忽而涌动上强烈的情绪,冲动令他猛地扣住薛琅的后脑勺,抵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横掠扫荡,汲取他口腔中的苦味。
好半晌才将人放开,慢慢凑上去,轻轻吻在唇上,分开,再吻,如此反复多次。
闻景礼手指点到下巴,薛琅便吻上去,像小兽一般急切又莽撞。
接着是胸膛。
指尖。
小腹。
而后继续向下。
薛琅没有半分犹豫,对他而言,如今闻景礼的命令就是他的任务,且他没有任何羞耻和道德,他只知道闻景礼指在哪,他便吻在哪。
曾经有迹可循的爱意尚未说出口便被斩断,之后带着恨意和执念过了数年,他对薛琅的感情杂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所以然,折辱也好,疼惜也罢,他只知要把人永远地锁在自己身边,用最漂亮的金色笼子禁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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