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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郎【四爱】(66)

作者:是福不是祸 阅读记录


她称王前曾问过我想当什么,我毫无想法,只随口道:“当个药郎就好。”

谁知她真的给我安排了个药郎的职位,每日在医学馆中研学医经,教授学生。

来年春天,赵运辰病逝,而皇后诞下的皇嗣刚刚满月便被母亲抱着坐上皇帝宝座。

得知此消息,我却一阵唏嘘。

当年赵运辰后宫仅良月一人,之后良月挟持天子令皇室颜面尽失,军心不稳。

为保地位,赵运辰迎娶刘将军之女为后,稳固军权。

然而没多久赵运辰却缠绵病榻,朝中一时更加混乱。

“先生,喝口茶罢。”学生为我递来茶饮。

我刚接过,却见蒲芳官服未脱,安静地站在外面。

学生们自是也瞧见了,急忙俯身行礼,颇有些紧张。

“师傅,好久不见。”他免了学生们的礼,当着众人的面走向我。

我见学生们窃窃私语,看我的目光有些惊讶。

也对,他们只当我是个年轻药郎,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要不是“尊师重道”这几个字压着,恐怕早就鸡飞狗跳了。

我笑了笑,朝他们道:“温习功课去吧。”

学生们做鸟兽散,独留我与蒲芳在学堂里。

他看上去憔悴了些,似乎是当太医院的医师任务十分繁重。

寒暄许久,他才问出那句“怎么不去太医院?”

我道:“别扭,我一无建树,二无才能,若全凭关系进去迟早德不配位。”

“你是我师傅,我尚且进了太医院,你却在这里当小小的医官。”他有些话没说出口。

“蒲芳,是我自己选的,不怪她。”

听我这么说,蒲芳倒也不再愤懑了,同我去街上吃了碗馄饨。

如今我能面见良月的机会更少,也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二。

第56章 你怪我?

“她身体还行,前段日子偶感风寒,不过没什么大碍。”

蒲芳放了筷子,说道。

我还慢悠悠吃着,听他继续说:“师傅,为什么不到她身边去?”

是啊,为什么不到她身边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良月那副笑容缺缺模样,偶尔几次她冲我笑,之后便又要离开。

甚至她连登基都没告诉我,当我知道的时候我还在山上找蛊虫。

也或许这件事本就不需要我参与。

听到消息后,我急匆匆赶下山去观摩,已经看到她在高台上敬告梁氏先祖,那枚由两半银符合成一副的银牌被她轻吻,之后溶于火炉中。

她头戴玉冠,玉冠之上两捋黑红纤长的飘带随风飘荡。

梁氏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万千军士歃血为盟,梁氏为尊。

霎那间,我仿佛也被融入到这宏大的历史中,陡然觉得自己何其渺小,竟与良月相差如此悬殊。

她那雌雄莫辨的英气面容在王袍的加冕下显得更加深沉与冷静。

那是真正的良月。

是她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我倏然间开了窍般,心脏空落落的,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开怀。

一种难过到极致的开怀。



“师傅,要不……我带你进去见一下她?”蒲芳挨着身子凑过来说。

我筷子上的馄饨猛地落下,汤汁溅到我的鼻尖,“这不好吧?”

“无妨,再过一段日子恐怕就更难见了。”

我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却见他一副讳莫如深,不小心说漏嘴的模样,便知问也白问,索性闭嘴了。

五日之后,蒲芳来医学馆找我,专门为我带了乔装打扮的衣服。

学生们早已下学,独我在馆中研习医术。

他来时太过突然,吓了我一跳,“今日就去?!”

“师傅还要洗漱打扮吗?”他嘴角带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

我皱着脸呵斥,“没大没小。”

“那便快些换上吧,时间有限。”

随之,我便换上衣服同他进宫。

说是宫城,实则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因着时间紧急,所以规模并不算太大,没用多久便到了良月的殿中。

掌灯的小厮停在殿外,禀报:“王,蒲太医前来问诊。”

“进来。”

良月的声音中带着疲累,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我跟着蒲芳进去,亦步亦趋的,竟是十分紧张。

比以前到赵运辰宫中见被囚禁的良月时还要紧张。

“今日怎么还带了一个人来?”

良月批阅奏折的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道。

“王,您瞧谁来了?”

良月搁下笔,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瞬,眼中带着浓浓的错愕。

“放肆!谁允许你带他进来的?!”

她勃然大怒。

我也错愕一瞬,急忙求情道:“姐姐,是我硬逼着蒲芳带我来的!不是他的错!”

“都下去。”她突然吩咐道。

侍候的宫人跪了一地,此时如蒙大赦,匆匆退了出去。

我也眼疾手快地准备拉着蒲芳下去,他却始终不动弹,我便十分着急道:“下去啊!”

“没让你们下去。”

良月又坐了回去,一双冷眼瞧着我们。

我和良月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在我面前发过火,这是第一次。

紧张与不堪让我忍不住想钻个地缝逃避,蒲芳更是跪在一旁沉默不语。

终于,我还是大着胆子道:“姐姐,不怪蒲芳。”

“叫错了,是王。”她随口更正。

王?怎么没名没姓的?

我眼观鼻,鼻观心,慢吞吞“唔”了一声,道:“王,可以饶过蒲芳吗?”

她的眼神落在蒲芳身上,沉声道:“你们虽属千机阁旧臣,但也要知道现在不是江湖,是朝堂,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本王。”

“臣知错,请王责罚!”

“今日你好心办坏事,罚你去医学馆教十日书罢,给阿生帮帮忙。”

“……要不还是赐死吧。”

良月如刀的眼神甩过去,蒲芳立马噤声。

我心里为蒲芳捏了把汗——

我还是阿丑时,药庐的学生全凭他拉扯大,期间各种辛酸泪难以描述。

总之,蒲芳最讨厌教书,尤其是孩童。

打蛇打七寸,良月这是捏到了蒲芳的软肋。

“那,他还留吗?”蒲芳竟是又不知死活问道。

我见良月又要发怒,拽着蒲芳的衣领就往外面退,竟是不敢与良月对视。

等我慌慌张张拉着蒲芳出来站定,那些宫人皆是好奇又胆颤地看着我们。

“无事,无事,我这弟子曾经为王针灸,扎错了位置。”蒲芳急忙解释,随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宫人们看我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无奈叹气。

回了巷中的小院,蒲芳却不进来,歉疚道:“是我欠考虑了,现在的阁主不似以前在千机阁,人人忠诚,朝堂之上尔虞我诈,霍将军可信,不代表他麾下所有将士可信。”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太理解良月见我与这有何种联系。

“师傅,其实当个小医官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并不解答,进了夜色中,渐渐远去。

我进了小院中,坐在庭中的石桌旁陷入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桃花已经谢了,在院中落满了花瓣。

此时在月色下暗沉着,没有丝毫的生气。

就如现在的我。

约莫有十来日,我刚关了院门,却听到院子东侧传来一阵瓦砾松动的声音。

我急忙抄起手边的烧火棍,朝着那贼子喝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小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竟是当着我的面直接翻了进来,背着手站在那里朝我招了下手,“过来。”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姐姐!”

我丢了棍子,当即想冲上去抱住她,却又急忙站住,收了动作问道:“今夜怎么来这里了?”

她面上的黑色面纱还未揭掉,一身深夜的寒气,郑重道:“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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