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难宠(588)
苏徵勤心头莫名一哀。他忽然觉得先前对凤时锦说过的那些枉顾夜旋族生死的话,太过分了一些。
凤时锦将刻好的木牌插在坟头前,又去挖下一个。她自顾自说道:“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这么多人的未来都葬送在了我一个人的手里。千纪说,要我保护好他的族人,你看,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苏徵勤抿了抿唇,扼住了凤时锦沁血的双手,他看着凤时锦的眼睛道:“现在看来,你并非没心没肺,而是君千纪太过自私了。你看看,他把你害成了什么样子。我原以为,他若有能力保护你,带你远走高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虽欣赏你,却还是尊重你的意思,祝福你和他幸福。但事实上,他并不能保护你,他明知道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还是强将你卷了进去,还将他的族人也压在你身上,你觉得是你错了吗,不,是他错了。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在心里记挂他那么久。既然你也觉得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这些墓碑上的人也一个个全部死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等报完仇以后,你值得重新开始,重新去接纳身边的人,真正对你好的人。”
凤时锦见他眸光坚定而认真,不由失笑,道:“你能说出这些话,你不自私啊?”
苏徵勤道:“我不觉得这是自私,因为这是一件对你我都好的事情,我不光是在为我一个人说话。”
后来,苏徵勤帮她刨土成坟,她便刻字竖碑。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苏徵勤以为他会刻上君千纪的名字,没想到凤时锦想了一会儿,还是将一个字都没有的木牌给插了上去。苏徵勤便问:“你怎么不刻,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儿刻别的男人的名字吗?”
凤时锦道:“先空着吧,等以后想好了再刻。”
“以后?以后怕是没有时间再回到这里来了。”
此时已经夕阳沉落。在山上看夕阳,是特别美的,天地之间都被那霞光给染红。凤时锦去药田里采了药,帮苏徵勤换了换肩头的药。苏徵勤低头看着她熟稔的动作,此情此景,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悸动。
无关利益,而是纯粹的悸动。他忽然想,要是凤时锦当真是一山野村妇,而他是她的丈夫,也不是一件很伤风雅的事情。
苏徵勤忽然道:“除了君千纪,我是你第一个带上山来的男人吧。”凤时锦没有回答,他又看了看最末的那个坟头,明明晓得不过是个土包子,还是忍不住较真一下,仿佛那里真的躺着君千纪一样,道:“还是活着比什么都好,死了只能埋在土里,活着才有机会。就像现在,要是君千纪能看得见的话,他也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你和我在一起。他一定很吃醋。”
第468章 借宿
可是,他也只不过是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罢了。他知道那个男人就是那么无耻,住进凤时锦的心里,就算是死了如今撵也撵不走。
凤时锦给他换好了药,起身去到小木屋前,推了推老旧的门框,走进了里面去。不一会儿就见她一手拎着一个坛子回来。
她在苏徵勤面前起开了封子,一股陈年酒香倏地飘进苏徵勤的鼻子里,使得他顿时就馋了起来,道:“这里竟还藏有酒吗?”
“往年在山上的时候酿的,槐花酒。突然想了起来,柜子里还存放着两坛。”说着就抱着酒坛去到那一座座空坟前,将酒洒在了地面泥土里。
“粗略估算,应是有十几年了。”转而苏徵勤又心疼道:“喂,你可得悠着点,不要倒完了,好歹也给我尝尝呗。”
暮色下垂,月朗星稀。晚风泛着微微的凉,两人趁着月色下了山,山下的马儿已经吃饱了草,两人骑上快马,在月光反照下雪白如玉带的青石官道上奔驰。
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都荒无人烟。苏徵勤想,大约晚上他俩又得露宿荒野了,但是凤时锦身子弱,受不得夜里的凉。
正当不知该怎么办时,苏徵勤眼尖地看见那茫茫荒野里有微弱昏黄的灯光盈了出来,熹微发亮。他牵住了凤时锦的马缰,说道:“赶了半夜的路,那前面有人家,我们过去借宿一晚。”
凤时锦也没多说,算是默认了。
待走近了一些看,那里委实是一户农家,落座在田野田埂之上,两人的马下了官道,还得横跨过几片田,索性这田不是水田而是旱田,里面似种着地瓜藤,藤条枝叶十分茂盛,等到成熟之际应是能获得大丰收的。
马儿跑了这么远的距离,眼下从田里跨过,时不时埋头吃了几片地瓜叶子。后来苏徵勤跨下马来,牵着自己的马和凤时锦的马往前走,走上田埂来到那屋门前,扶着凤时锦下来,然后两人上前去敲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