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难宠(44)
“啊?抄《礼记》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柳云初幸灾乐祸道:“昨天夫子布置给我俩的课业,你该不会是没做吧?”
凤时锦道:“我是没做啊,只是你抄了就能明白《礼记》里面讲的精髓吗?你要是抄了还不明白,那抄来又有什么用呢?看你今天动手动脚的样子,估计是白抄了。”
柳云初又气了一遭,道:“夫子,她强词夺理!”
苏顾言对他道:“既然交了,你便可以回去了。”说着又看向凤时锦,眼神凉凉道:“你留下来。”
柳云初听说昨天晚上凤时锦很晚才回去,要不是国师亲自来国子学,夫子指不定还不会放人。如今看来,凤时锦又要被留那么晚了,想想他就觉得很开心,于是啥也不说了,高高兴兴回家去。
凤时锦与苏顾言相对无言。良久,苏顾言才道:“你是认定我教不好你了是吗?手伸出来。”
凤时锦不肯伸。
苏顾言站在她面前,伸手就去握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手掌心铺平,凤时锦弯曲着手指不想让他碰,苏顾言不知何时从袖中抽中一条戒尺来,声音淡薄如水,道:“在国子学里,不管你是时宁的妹妹还是国师的徒弟,你都是我的学生,教好你便是我的职责所在,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说着他便拿戒尺重重地敲在了凤时锦的手掌心上。
凤时锦瑟缩了一下,弯曲起的手指又被他给捉住。
苏顾言的手凉凉的,不如她的师父那般温暖,碰到她的手指时像冷针扎一样让她甩手不及。可戒尺敲下时那股辣辣痒痒的感觉,又让她有种很奇异的触电感从心尖上一滑而过,算不上痛,心却轻轻颤了颤。
凤时锦怔愣地抬眼看着他,好像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个人教她背《论语》她背错了的时候,就是被那人轻轻敲打手掌心的。那时她说出今日课堂上的那番悖论,耳边回应着的是清浅的笑声,道:“谁教你说这些的?”
凤时锦回答:“因为那是人之常情啊,孔夫子生前一定是个怪人。”
凤时锦再仔细深入地想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苏顾言见她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模样,掌心上已经起了淡淡的红痕,苏顾言敲了她两三下就没再敲了,用教训的口吻说道:“现在晓得痛了?说孔夫子的那些话,也是时宁说给你听的?”
凤时锦想得头皮发紧,不由缩手捶了捶自己的头,心里冒起一股烦躁的无名火,道:“时宁时宁,你就只知道凤时宁!我就是她的影子吗?你干嘛非得事事都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苏顾言沉默,凤时锦抱着自己的头,渐渐又冷静了下来,声音疲惫道:“你问我也没用,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好像幼时对谁说过那些话,必然不是凤时宁说给我听的,如果是她我应该还记得的。”
她看着苏顾言的神色倏地一愣,便又道:“我这样的回答还能令你满意吗?我不喜欢写字所以不会抄《礼记》,现在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请问夫子我可以回去了吗?要是再晚些,我师父估计就找来了。”
凤时锦走了两步,苏顾言在身后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写字?”
“因为我字写得丑。”凤时锦脱口而出,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仿佛脑筋被人抽走控制了一般,说出来的话熟悉又陌生,而且言不由衷:“不是,”凤时锦摇摇头,更正道:“怎么遇到你就没发生过好事,我已经好几年没提笔写过字了。”
身后苏顾言嘴角溢出两声凉透的笑,似讥讽似不屑,有些失控道:“凤时锦,你到底在演什么把戏?你以为你重演过去我和时宁之间的事我就会相信你吗?我和她已经成亲了,不管你再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我不相信你回来就什么目的都没有,我更不相信你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
唯独忘了我。
只是他怎么说得出口,凤时锦转头回来看时,声音也只好到此为止。他要是说出来了,好像显得他很不甘一样。不甘吗,怎么可能,他只是很生气!气她一回来,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所安。
凤时锦见他神色怔忪,开口问:“唯独忘了什么?你知道我忘记的是什么?”
苏顾言有些无力,道:“算了,没什么。”
凤时锦转过身去朝门口走,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只没回头道:“你要是非要以为我重回汴凉是有什么目的的话,以后我会和我师父一样成为大晋的国师,而你和凤时宁的生活我一点都不想介入,仅此而已。既然我现在是你的学生,我也认了,也请你扮演好你一个夫子的角色。”
国子学的生活是枯燥的,那些四书五经、国策政论,听得凤时锦头都大了,她在山上野惯了,对学习文化又一点不感兴趣,因而在这一方面跟柳云初倒是臭味相投,两人同桌整天除了明争暗斗就是两耳不问夫子声、只顾趴头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