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139)
手一扬,空瓶摔向玉帝,泥屑四溅,在玉帝的脸上砸出一个黑洞。
黑衣人又静默如泥塑,冷眼俯视她。
他们除去眼睛全身漆黑,如阴曹地府的鬼差一般诡异可怖。迄今一共出现了十八人,皆毫无人气,从未发出只言片语,专为取她性命而来,天下竟有这样神秘可怖的杀手。
瑶华恨透了这些非人非鬼的黑衣人,可没有时间了,她继续渡真气给叶临风,又将月光放在他的身侧。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活不了……
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还能再见到萧衍吗?
头沉得抬不起来,眼睛也渐渐睁不开,她俯下身,用最后的神智凝望叶临风,举手触了触他的额头,冰凉湿腻。
她默默祈求,“临风,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惊鸿
如月悄悄走近,双手将象牙镂雕提食盒轻轻地放在案几上,躬身退至一旁。
过了半晌,湘妃榻上的女子仍闭着双眼,长长的雪色裙摆从榻边垂落在地。
飞凫烛台上,白烛辉映出温憩的柔光,烛火极轻极轻地摇曳。 柔光映着她的雪肤花颜,似有轻纱薄雾笼罩,瞧起来不太像个真切的人。
如月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忽觉背后一凉,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正在这时,榻上的人睁开眼睛,低声问,“今晚月色如何?”
她幽深的目光投了过来,清清冷冷的,如月的反应迟了一瞬,张了张嘴上前两步。
她却收回了目光,起身离开。
雪色裙摆拂动之间仙鹤纹绣若隐若现,广袖飘拂,袂衽飘逸,宛若流风回雪。
如月紧跟在她的身后,困惑不解。她的容貌、服饰、语调都和当地的女子迥异,她究竟是甚么人?
空旷的大殿中耸立着巨大的石柱,与十二根支柱支撑起半圆形屋顶,柱身上雕刻着星月花木的纹路。整个大殿在柔和灯光照射下悠长旷远,如置身久远的亘古。
她穿过大殿,顺台阶而上,将长长的影子留在身后。
台阶尽头是一扇紫檀云龙纹嵌玉屏风,她翩然从屏风后转出,容光四射。
一轮圆月斜挂天上,可宫灯明亮遮盖了月光。
缓缓走至窗边,宫灯蓦地熄灭,只留如水月光。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她回首道,“殿下好兴致。”
“我虽不通诗文,也知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段煜微笑道。
瑶华不置可否,转头继续仰望月亮。
“公主可要出去走一走?”段煜轻声问。
“我也是梁国的皇后,殿下切莫忘了。”
段煜走到她的身旁,瑶华极轻地退了两步,侧头看向他,目光沉静如水,就如清冷的月光照得人微微心凉。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公主可愿至南藩城凤凰台一观,凤凰台上千棵梧桐不亚于紫薇城。”
“不必,母后喜爱梧桐,但我并不喜欢。”
段煜依然温和笑道,“听闻帝京的皇宫内遍植古梅,公主喜爱梅花?”
瑶华的神色平静无波,语气淡薄,“我在天阙长大,对草木已看倦了。殿下可知,无极山的云颠之上称得上是世间极致之美,我自小在云颠之上练剑,这世间万物已不入我的眼了。”
“公主风采自是不流于尘俗,只是天家之人身不由己。譬如梁帝轻易灭了燕国,若是顺势南下,公主犹可置身世外。但南越覆灭,玄甲军是否西进可就由不得公主了。”段煜缓缓道。
她仍然不看他,唇角微微扬起,露出讥讽的笑,“殿下尚未登基已将南越大权握于手中,又有何惧?玄甲军可南下,白耳军也可北上。殿下与其和我在这里商讨大齐之存亡,不如练兵备战,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如果有必胜的把握,何至于等到今日,时常忧心?
段煜的深邃眼眸一紧,面露肃杀之色,“各相安无事一百多年,梁帝率先打破平衡,公然征伐各国。公主,听闻是你亲手斩下慕容恪的手臂,只怕你为梁帝孤身涉险,他却利用你征伐天下。”
瑶华终于回头,冷漠望他一眼,触之即离,“天下无人能利用我。”
她回身转入了屏风后。
段煜皱了皱眉,也跟着她下去。
如月在台阶下相迎,望见太子也下来了,连忙退后躬下身。
两人从她面前走过,青袍挺拔庄肃,雪衣轻盈飘逸,总隔着几步的距离。
大殿内的床案桌榻全由紫檀木所制,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俱全。两座筇竹花架上摆放着数盆君影草,绽放幽雅的洁白花朵。
殿内有数盏紫檀缠枝花卉宫灯,但瑶华只命点亮烛台。她随手取了本书坐于琴案边,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