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白鹭起【古代探案】(208)
方小杞在门边回头,门外的雪光映在半张脸上,一片薄冷。
“既然不能走正式流程让真相大白天下,我便把这份陈情书贴到大街上的公示栏上,让大安城的百姓知道陈节无辜、知道月栀枉死,知道江漳四人是杀人凶犯!”
易迁直跳了起来:“大胆,你给我站住!”
常镛坐着未动,易迁却感觉那青浸浸的箭头在慢慢移向自己的方向。
易迁寒毛直竖,却不由不气急败坏:“方小杞,你是大理寺的差役,本官是你上官,你得听命令行事,不要胡来!”
“是我胡来,还是易大人胡来?”方小杞怒火冲头,豁出去了,“这份证据,是沈大人和我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中带出来的,铁证如山,您却视若无睹,枉顾真相!大理寺是办案的衙门,主持公道的地方,蒙冤者最后的希望。但是衙门这道门槛太高了!他们指望不上衙门,那么去指望谁?果真只能指望那位……从地府而来的钟馗吗?”
她眼眶通红,哽咽着说不下去。举了一下手中的陈情书,声音嘶哑:“这份差使我不干了,您不是我的上官了,这份东西,我张贴定了!”
易迁猛地拍了一把桌子:“方小杞!”
他的手按在桌面,缓缓抬头:“这张纸一旦贴出去,民意必定汹涌。本官就是不办,也得办了。”
方小杞扬着下巴,毫不让步:“那又怎样?”
易迁咬着牙,额角冒出冷汗:“到那时,本官不但得办,还会被上峰问责,说不定,圣上都会怪罪下来。”
方小杞有些发愣,不知他什么意思。
易迁指着她,手指直哆嗦:“好你个方小杞,全是你逼本官的!东西拿回来,本官办就是了!”
方小杞不信,狐疑地道:“您不会把它销毁吧?”
易迁气得手都拍肿了:“本官虽然行事谨慎,但也是有底线的!”他瞄一眼常镛手里的弓,“有常将军为证,你还怕我毁坏物证不成?”
方小杞信了。她把陈情书郑重交还给易迁:“易大人,这份证据得来不易,就托付给您了。”
薄薄一张纸,易迁拿在手中只觉重如千斤,欲哭无泪。
*
白不闻被请到碧落园,看到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沈星河。
白不闻想给沈星河请脉,又想起之前常镛的戒备,便只远远站着问道:“沈大人有何不适?”
沈星河还在生常镛的气,没好气道:“没有不适,您请回吧。”
白不闻的态度也十分冷淡,道:“好。”重新背起药箱,便欲告辞。
沈星河忽记起什么:“白药师请留步。”
白不闻站住了脚。
沈星河态度忽然客气了许多:“有件事想请教白药师。”
白不闻也跟着彬彬有礼:“请讲,白某知无不言。”
沈星河请白不闻落座,还命人上了茶,问道:“我有个朋友,得了一种怪病,我想替她问问可有良方。”
话题涉及术业专攻,白不闻认真问道:“您的这位朋友,具体什么病征?”
沈星河眉间锁起忧愁:“她,受不了与任何人一丁点的肢体接触,轻则反击,重则昏厥。”
第163章 心病良方
罕见病对于医者,无异于收藏家遇到珍宝。白不闻来了兴趣,仔仔细细询问。
沈星河详尽描述了的症状,却绝口不提患者是方小杞。
白不闻神情郑重:“此是心病,必有根源。您可知患者因何致病?”
沈星河一怔。他隐约猜到方小杞病起有因,但不敢问。
他犹豫道:“可能有根源,但是,我没问过。”
白不闻点点头:“不问是对的。能导致这种程度的心病,其起源必是令患者极为痛苦的一件事。”
“极为痛苦?”沈星河心口似被狠狠捅了一刀,喃喃重复着,一瞬间感觉呼吸困难。方小杞到底遭遇过什么?!
“极为痛苦,或是极其恐惧。”白不闻说。
沈星河记起什么:“她……她家中遭遇巨变,失去了家人。会不会是这件事造成的?”
白不闻问:“出事的时候,患者在现场吗?”
沈星河摇摇头:“没有在场。”
“那应该不是病因。能形成这等心病的,只有直接、切身的刺激才能导致。”
那会是什么事呢?沈星河心中似有小刀在绞。缓了一会儿,才问:“那,是不是找出这个病因,就能治好她?”
白不闻蹙眉思考一阵,说:“心病的病根,往往发生在患者幼年之时,年深日久,即使知道起源,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白不闻语气凝重:“再者说,这个病根,就是患者心上的创伤,在患者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贸然相问,必会令患者经受揭疤之痛。除非患者自己想倾诉,大人千万不可莽撞追问。”他想了一会儿,缓缓摇头,“从病根入手,不是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