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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250)

作者:乱吃佳人 阅读记录

她“啊”的一声轻呼出来,就觉一件精美之物被人蓦然打碎了似的,毫不迟疑地便冲出亭外,直奔到那株树下。

风起时总会落花,谁也挡不住。

她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般急切,像是想起从前坐望落花的怅然,发自内心地想要留住那一片芳华,又像眼睁睁要瞧着它们离去,心中不忍,无论如何也要再送一程。

风乍起乍落,猝然而止。

无数花瓣打着旋儿飘飘而下,纷然若雪,落在肩头,再坠入脚下的泥土……

这样的景致以前不知见过多少,却只是感慨枯荣凋谢,从没发觉落花缤纷竟是难以言喻的至美。

萧曼出了半晌神,直到扬起的花雨落尽了,才悠然叹了口气。

目光蓦地一转,就看秦恪垂眸驻足,无数花瓣在脚下铺起一片流溢夺目的金晕。

第197章 暖风迟日

花是淡缃,草是苔青,衣是缟素。

金韵为础,翠意散嵌,其上玉柱独矗,纤尘不染。

萧曼有点惊诧於眼前所见,只觉这些铺陈的颜色一下子不再鲜明,全然是在为他点缀。

尤其是那张俊逸无俦的侧脸,更是气蕴於形,难以描画。

灰蓝的天光只把四下里压沉了,像是专为他作衬,丝毫也压不住那丰润勾勒的莹色,当真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哪里是促然而生的景致,倒像原本就是如此,浑若天成,落落自然。

能生就这样一副好皮囊,也是罕见,她不由心里暗赞。

这时候气静了,面和了,人瞧着也没那麽惹厌了,还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卓然风骨。

倘若不是个去了势的宫奴,大约也不会催逼出这样的心性,说不定能养出个儒雅谦和的翩翩佳公子,怕单只凭模样,便不知要倾倒多少人。

只可惜却混迹於宫中,错入了这条路,如今夫复何言。

“叹什麽气?”

她鼻间的吐息虽轻,却已被他听到了,这问话随即接踵而至,叫人猝不及防。

萧曼心头一跳,像被他窥破了心事,赶忙别开眼:“没什麽……就是觉得……嗯,觉得这花落得可惜……”

她随口应着,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後已几不可闻。

说起来,先前她的确是这麽想来着,现下却像在扯谎说瞎话,耳根不由一阵热烫得发胀。

秦恪没转头,依旧负手站在那里,仿佛入定了似的,刚才那句问话更像是妄然臆听的。

她看得见他淡然的眉眼,但好像染上了一层说不清是愁是伤的情绪,静得让人也跟着心头沉重。

“可惜麽?”

隔了半晌,他忽然嗬声轻笑:“我小时最不欢喜的便是这桂花,乱糟糟地遮着眼,什麽也瞧不见。”

这树这麽高,花都长在上头,遮阴还差不多,怎麽会遮眼?

萧曼暗觉奇怪,但听那言下之意,似乎他与这天香台阁牵缠着往事,却与自己相反,全不是什麽舒心开怀的回忆。

老实说,她对他的往事也有几分好奇,这时候早将先前的不快忘到了脑後,望他试探问:“师兄……在宫外还有家人麽?”

“家人?嗬,我可没那个福分。”

秦恪嗤着鼻,像在笑她,又像在自嘲。

明明是好好在问他,莫名其妙又甩下脸来,既然如此刚才又拿话引人做什麽?

这人就是这样的脾气,压根就不可理喻,也犯不着同他置这个气。

萧曼被这一僵弄得没了兴致,想着呆在这里也是尴尬,正思忖着怎麽寻个借口告退,就看他忽然侧了个身,往树下又走近一步,抬起手来揪下一截未落的花枝。

“听说过棺材子麽?”

她听得浑身一震,怎麽也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

孕妇之死通常都是一屍两命,但其实胎儿凭着赤宫内仅存的一点养食,多少尚可捱一段时候,倘是将近足月的,若能及时接生出来,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但这种事毕竟骇人听闻,一旦有行将装殓,再忽然产出的孩子,民间便都视为克母丧家的怪胎,历来是极不祥的东西,人人闻之色变,轻易闭口不谈,有的一见便直接同母屍钉死在棺材里,下葬了事。

萧曼从前在家翻阅医书时,也见过几则记载,但没真正见过,总觉这该算是天下最凄惨的事之一。

明明是命不该绝,却得不到丝毫怜悯,大多终究难逃一死,极少的虽然侥幸得活,也嚐不到半点世间的人情温暖,反而一生横遭白眼,被人唾弃。

现下他突然说出这话,到底是什麽意思,该不会他就是……

这次萧曼没敢再接口,只看着他发怔,心中悸悸的冷,又有些释然,似乎开始明白他这副阴恻恻的脾气究竟出於什麽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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