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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199)

作者:乱吃佳人 阅读记录

然而,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阴鸷如枭的面孔,挑唇翘眉,像凶兽俯睨着垂死挣紮的猎物,脸上的每一寸都带着兴奋的快感。

“陛下这旨意,奴婢定会凛遵不假,可在此之前还有件要紧的事儿,须得办妥了,才能走得安心。”

秦恪微微倾身,隔着御案俯近,盯住他一字一顿道:“陛下尽管宽心,奴婢这里担保,既不会篡乱大夏的皇位统系,也不会坏了国朝根基,只要瞧见上天替我母亲收拾了那些有罪之人,便心满意足了。”

第157章 情天孽海

疾步声中,秦恪绕过座屏脚下没有一丝停顿,也没去撩帐幔,人是迎头从里面冲出来的,连撞在那削窄纤柔的肩上也全无所觉。

几乎同时,狂风将靠外的那一溜窗都鼓开了。

两侧的灯全被吹熄,青铜架子东倒西歪的散了一地,廊道内一下子暗如幽冥,耳畔惊惶四起。

鬼泣狼嚎似的尖啸涌进通廊内,裹挟着牖扇磕碰的咣响,直戳着耳鼓。

他一路疾风拂掠般地走过,对身後的呼唤恍若不闻。

外面卷进来的雨水抽打在脸上,眼眶下都是湿的。

那不是他的泪,他只是空怅,魂像被牵着飞,大半都离体去了,紧赶着脚踪也追不上,所以只能快了又快,像发疯似的。

既然从始至终都是背负着仇恨而活,又为什麽会心痛如割?

他想不明白,暗地里念着搅缠在心头的积怨,忆回漫溯,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张清臒苍白的脸展颜而笑的样子。

就像当初他服侍他泡脚时,头一回背全了《太上道德真言》,他笑得是那麽开怀欢畅。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喜欢看他笑。

只有那时候他才是平静的,平静的可以忘却一切。

父子间的欢愉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光阴荏苒,那笑容也从意气风发变成了暮气沉沉,不再有神采,像漾尽的涟漪,渐渐归於寂默,就在刚才戛然而止。

不知不觉间,人已到了殿门外。

他还是没停步,循着玉阶走下去,漫天暴雨倾盆,兜头浇下来,寒意侵入骨髓。

他似是回神清醒了些,终於定在那里。

恶浪般的风汹涌而来,卷撕揪扯。

两名当值的内侍从殿檐下奔出来,左右擎着伞撑在他头上,还没站稳就被踹到在地上,唯唯惶然地爬起身又退了下去。

他踢开那两柄遗落在地上的伞,迤然仰望。

夜空像浸透了浓墨,无边无际地穹笼而下,西天上那几缕残淡的斑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月尽还有再圆时,人世间的离别却只有永诀。

他轻阖了眼,任凭大雨淋在身上,仿佛要让它把自己冲涤干净。

但天霖只是冷湿了身子,却镇不住心口的剧痛。

头顶的落雨蓦然一止,这时候又有人不识时务的想搅进此刻只属於他肆意宣泄的宁静。

他没有睁眼,却知道来的是谁,鼻间含着漫淌下来的水珠轻轻喘息,算是默许了。

“想说什麽?”

“雨太大了,先进去吧。”

萧曼的语声也像在叹息,把伞又朝他那边挪了挪,自己却没跟过去,雨水毫无阻拦地扑打在身上,顷刻间便湿得透尽。

进去干什麽?

服侍人换装裹绸,小殓停床?

那里面一样样好不容易才离了眼不去想,再瞧见,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麽样。

不过,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不那麽叫人生厌。

秦恪唇角轻颤了下,没有言语,仍旧站在那里。

萧曼似乎就只是劝一劝,也没有动,陪着他站在雨地里,头上的乌纱早像护城河里捞的一般,水成股成串的渗出发隙,不住地往下淌,眉眼都被糊住了,连着他的脸也变得朦胧。

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也没想过他会对任何人的死这般难舍难弃,可如今真真的便让她瞧见了。

自幼进宫,一步步身居高位,可除了焦芳之外便没有再亲近的人,反倒是在皇帝身边时日久了,自然而然便生出些亦主亦父的寄托来,纵然曾被疑心猜忌,贬谪在内官监里,这份情却冷落不下。

她看得出他眼中的伤痛,终於不再深藏自掩,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就像寻常伤心难抑的人,真真切切,实实在在。

她默然望着,忽然觉得这个人的确不像原先想的那麽坏。

“你回去吧,干爹那里该有吩咐了……”

秦恪忽然开了口,缓淡的语声像浸泡在这雨中,濡软的少了几分力道,却更加湿冷冷的凄人。

话是这麽说,可那眼中分明透着孤寂。

萧曼没有走,仍旧和然望着他:“我虽然在宫里时日不长,可也瞧出陛下是念旧恋情的人,可惜医了这麽久,还是没能等到圣躬大安,我心里……也难过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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