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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196)

作者:乱吃佳人 阅读记录

莫非有什麽事是他知道,却又不能说的麽?

蓦地里帐幔内忽然传出铮声,没有往日的清脆,像羸弱叹息,幽幽咽咽。

然而这声幽咽却如同利箭般穿透了密如鼓点的雨声,直刺入耳,激魂荡魄。

焦芳和萧曼几乎同时回过头,望向里间,跟着便疾步奔了进去。

软榻上的臻平帝已虚虚的睁开了眼,目光离散,没有半点聚敛的地方,右手摊在榻沿边上,玉杵搭在散乱的五指间,蓦然一倾,便“啪”的掉落在地上。

“陛下!”

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急急地抢到软榻前,焦芳托着臻平帝的後脑,萧曼半跪在地上,伸手搭在他腕上。

那脉象洪搏急促,犹如江河汹涌,洋洋不息,没有片刻止歇。

这显然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她蓦地一惊,怔怔地收回手,朝焦芳望过去。

焦芳却并没看她,仍像往常服侍起居一样,慢慢扶着他躺好。

“老奴在这里,主子有话只管吩咐。”

臻平帝灰白的脸上泛起一层血气充盈的红晕,在泛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极是怪异,那双眸却越睁越大,散乱的目光也渐渐聚合成束,定定的望向头上死垂的帐幔。

“朕有话说,焦伴留在这里,秦祯先出去候着。”

萧曼微愣了一下,知道这时不能违旨,纵然有再多的话,也无法开口,况且大局已定,再说也无济於事,於是躬身行了一礼,却退了出去。

帐幔内一片幽寂,雨声仿佛被阻隔在外面,半点也传不进来。

臻平帝仍旧仰望着上方雕砌纷繁的殿顶,焦芳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两人都像入定了似的,数十年如过眼云烟,最初时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焦伴,朕有愧於你。”不知过了多久,臻平帝才幽幽的开了口。

焦芳眼圈一红,屈膝跪下去,腿脚不便,一失足几乎是整个人扑在地上。

“老奴犯了欺君之罪,主子不加惩处,老奴已是惶恐难安……主子隆恩,何愧之有?”

“罪?”臻平帝仰着眼缓缓摇头,唇角僵僵地挑动了下,“你救了朕的皇子,将他养大成人,明明是有大功,怎麽会是罪呢?”

焦芳伏在地上听着这句话,只觉身上每一寸都暖得发烫,两行浑浊的泪顺着苍老干枯的面颊流淌下来,滴在坚硬的金砖上,铿然有声。

只听臻平帝缓缓又道:“你虽然没有罪,但却着实有过。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隐瞒不言,只一个人扛了二十年呢?难道在你心目中,朕便是这等毫无担当,不足取信的小人麽?”

“陛下……老奴之罪,罪该万死……小皇子是生於棺椁之中,天兆不祥,主子身系社稷,为万民君父,圣德绝不可有半点亏污,老奴斗胆……”

焦芳伏地连连叩首,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臻平帝双眼木然,几乎一动不动,那眸子里也渐渐泛起莹亮的光。

“叫他来吧,朕想看看自己的儿子。”

第155章 倚闾之望

雨下得更紧了。

风一裹,立时飘飞四溅,一阵阵地卷进檐头下,早将那几盏灯打湿了,烛火摇曳,黄蒙蒙的糊成一片。

敞开的大门内能看清的也不过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再往里就是如这夜色一般的幽暗。

萧曼挑着手中的小灯朝里头照,薄绢纱的罩子也受了潮,灯火浸晕的迷蒙散淡,目力所及,依旧看不清深远处。

她叹声垂了手,继续在门廊下踱着步,脸上的焦色愈发凝重。

一路上雨势太急,撑了伞也无用,衣袖、後襟、袍摆,裤腿都湿透了,这时粘贴在身上,迎风吹着,竟是浸骨的寒凉。

她浑身打了个冷颤,停下步子,抬眼望着廊外的天色。

黑幕漫张,那弯月只剩下几缕断续离析的灰影,却兀自挂在那里,像在坚守,又像是等待,等撑到什麽时候,谁也不知道。

背後蓦然传来窸窣的脚步,穿透绵如鼓点的雨声。

萧曼猛地转过身,挑着灯笼望过去,那浓沉的黑暗间渐渐涌起一片亮眼的白,仿佛是一点点从禁锢中挣脱出来,充盈着力量,又从容不迫,浮光掠影似的,很快就到了眼前。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眉眼和脸色都止水无澜,看到她时眸光也只有一霎的凝聚,随即又平平地望向前方,负着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萧曼有点诧异於他此时还这等沉静,等那霜白的身影从面前掠过时才回了神,赶忙撑起伞,提着灯跟了上去。

一到雨地里,四下里水声如雷,登时便显得嘈杂起来。

那伞本就连一个人也遮不周全,两个人一挤,几乎就是白费力气。偏生他忽然又走快起来,萧曼赶不上那步子,渐渐变成了碎步小跑,跟在旁边不禁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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