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154)
不过,他究竟也算是在宫里混出名堂的人,情急之下,脑筋也转得顺溜,眼珠子一转,便急中生智,当即凑过去咧嘴一笑。
“督主,咱们东厂牢里各处押的那些人,少说也有上千口子了,依奴婢看,反正到头来都是见阎王的命,不如全拉到这里来,赶着他们走在前头,咱们的人跟在後头,就算喂不够虫子,好歹也能铺条路出来,咱们的人兴许便能闯进几个去。只要手脚干净,回头收拾利索了,谅也不会留下把柄。”
他话音刚落,背後蓦地里疾风袭近,一个冷沉的声音森然哼道:“原来只要不落下把柄,便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你们东厂平日里都是这样办差的麽?”
“晋王殿下……”
那身团龙锦袍从面前闪过,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曹成福登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自家督主身後缩了缩身子。
不声不响,不迟不早,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也不知是怎麽得的信儿。
秦恪暗地里冷哼了一声,转向他躬身行礼:“臣没接着旨意,不知殿下驾临,未曾迎候,还请殿下恕罪。”
他面上恭恭敬敬,一开口便暗指对方又是未奉诏便私自行事,同样的不守规矩,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只不过仗着是皇子,无人敢管罢了。
澜建瑧果然面色一变,凛眼瞪着他,可被这话头一噎,也不好揪着先前那事儿了,鼻中轻哼,当下把手一挥:“眼下以大事为重,秦厂臣不必告罪,平身吧。”
秦恪见把他气焰压了下去,面色也缓和了些,直起身来,却没走近,仍旧站在原地故意道:“殿下突然来此,可是有什麽吩咐麽?”
自己这边已松了口,他那边却还咬着不放,居然敢这麽没遮没拦地问。
澜建瑧脸色愈来愈不好看,可又不能当面发作,牙关磨蹭了两下,冷然道:“兹事体大,秦厂臣可有空闲借一步说话麽?”
“谨遵殿下吩咐。”
他接口便应了,却仍没有半点要随他去的意思,不着形迹地冲旁边丢了个眼色。
曹成福立时会意,快步走到坡前打了几下手势。兀自跪在下面的张怀埋头一紮,随即起身,带着其余几个档头召集地下的番役解了包围,自行引去远处。
直等到曹成福也躬身退下去,秦恪才重新转过身,微挑着唇做样恭敬道:“殿下有话只管吩咐,臣在此恭聆。”
“既然已经没有人了,秦厂臣也用不着如此遮掩着说话了吧?”澜建瑧斜着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眼中尽是不豫。
明明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居然还叫别人直言不讳。
秦恪忍不住好笑,面上却一派平和,冲他微倾了下身子:“殿下这话可就叫臣惶恐了,要说起来,臣委实不知秦祯为何会被川南鲜氏余孽盯上,莫非殿下知道因由?若是如此,还请殿下赐示,兴许臣这趟差也好办些。”
澜建瑧不过是想直入正题,略去那些云遮雾绕的话,没想到他竟敢这般戳人的心窝子,几乎已是不分尊卑,那口气憋不住,恨不得当场上去将他撕成两截。
双拳在袖筒里狠攥了两下,终究还是忍下了那口气。
“秦恪,你用不着拿话来激本王,本王也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不过麽,凭东厂的本事,什麽事儿翻不出根底来,若是非要在本王面前充这个能耐,只怕以後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吧。”
他一半替自己解围,一半还拿言语威胁。
秦恪自是坦然不惧,可这会子还不是时候,面子上总还得过得去。
他没起身,颔首一点:“殿下这麽说,臣便更该请罪了,臣兼着东厂的差事,为的是替陛下分忧,有名无实的,谁也不敢妄加揣测,况且东厂耳目再广,也不会面面俱到,就像这会子,臣便没个主意了,不知殿下可有什麽打算麽?”
他缓下口风,留了个台阶,却又把事儿推了回去,还是让对方坐蜡。
澜建瑧忽然仰天一笑,理也没理,径直下了土丘,直走出老远,才蓦然停步,回头冷冷道:“秦厂臣可有胆子跟着来麽?”
第122章 请君入瓮
到底是半点不肯吃亏的脾气,先前言语上失了锐气,这会子变着法要找回场子来。
依着他的性子也算平常,只是这话听着着实刺耳的紧。
瞧那副睥睨不屑的神色,倒像十成十地认定他不敢应承似的。
跟那下蛊的人纠扯不清,自己连性命都差点赔进去,如今却堂而皇之拿来做挡箭牌,还有恃无恐似的。
秦恪向来不受激刺,可也没有任人揶挑的好性子,暗锁了下眉,仍旧站在土丘上,挑唇低眸,反像是在俯瞰对方。
“殿下说笑了,臣又不是钢筋铁骨,身上也没个倚仗,哪有胆子往死路上闯?不过,虽说对头的手段殿下比臣清楚,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殿下的身子也不大稳便。老话说,千金之躯,坐不垂堂,臣劝殿下还是三思而後行,万一有个闪失,臣可是万死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