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148)
这不是恃宠谄媚,是着实犯了天大的错,下手时便动了真格的,一掌掌打上去都是又脆又响。
秦恪垂眼搓着手上的扳指默不作声,等他打够了几十下,脸上都红肿起来,唇角也渗出血了,才略略释然地哼道:“行了,要号丧前殿有的是地方,在这里哭给谁看?起来。”
话里虽然不客气,可内里已经不再责怪了。
曹成福如蒙大赦,连满嘴的血也不敢去抹,慌忙爬起身,嗬腰走到跟前听命。
“这活口死了,想问也没得问了,要找人恐怕得费些周折。”
“督主说得是,要不……传令东厂在京城内各处……”
“嘁,芝麻大点事儿,冒这麽大风险,非把人往外头送,你当人家傻麽?”秦恪蹙眉不豫。
曹成福身子一缩,背躬得愈发低了。
“那督主的意思?”
“没那麽大脑袋琢磨事儿,难道还没听过灯下黑这句话麽?”
秦恪睨过眼去,见他兀自懵懂的样子,索性直截了当道:“把人偷出宫,真当咱们是纸糊的?保不齐还在眼皮底下,传令下去,一个个都把招子擦亮了,甭管什麽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定要给我找到。”
他最後那句话语声压得极沉,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径直出了殿门。
外面日头正高,甫一从那暗漆漆的地方出来,眼前被天光晃得白晕晕的,竟有些迷蒙。
他微狭着眼,抬手遮了遮,便疾步向前,独自离了明德殿,从东华门入宫,沿路直奔养心殿。
门口值守的内侍见他这时突然来了,还面色不善,都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秦恪也没问话,入殿之後便转向暖阁所在的东首,循着通廊刚走到一半,就听前面不远的偏厅内吵哄哄的。
“哎呦喂,世子爷,那是刀啊!紮着了可了不得,您要怎麽着叫奴婢来就是了。”
“不要,才不用你们动手,我要自己来,到时候非吓秦祯一跳不可,哈哈。”
第117章 瞒天过海
年少不识愁滋味,亦不懂别人的生死苦痛,这时居然还有心思玩藏藏蒙蒙的把戏。
秦恪不以为然地嗤了下鼻,原来还有些气郁难消,可听他提起萧曼,不禁生出几分兴致来,索性放缓了步子,先绕进偏厅。
那孩子身上服着重孝,果然趴在案几上,一手拿裁刀,一手不知按着什麽东西,正埋头在那里锉削着。
旁边的内侍一脸心惊肉跳,额头上早已急得见汗,想是怕伤了他,所以没敢上去强夺。
一瞥眼间,猛然见秦恪进来,微诧之余又像见到了救星似的,刚要说话,却见他竖指在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向旁示意。
那内侍也是个乖觉的,当即会意,只躬了下身,便悄无声息地绕到屏後自去了。
秦恪也没言声,轻慢着步子走近。
庐陵王一门心思都放在手上,闷头忙得不亦乐乎,竟全无所觉。
秦恪垂眼看了看,那被他按在手下的东西竟是自己先前雕的木虎,天幸他这番瞎摆弄还没伤到“虎”身子,只是在底托上乱锉。
由於人小劲力不济,加之那块木头本就质地坚硬,他废了半天劲也只戗出一片浅浅的印子来,却已累得咬牙切齿,小脸通红,但还兀自不肯放手。
秦恪大约已猜到他想干什麽,却不知用意何在,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趁他手上酸痛,丢下那木虎歇劲儿之际,袍袖一拂便抄了过去。
“谁让你动的,还给我……啊?秦恪,是你。”
庐陵王的怒色一闪即逝,脸上盈盈地笑起来:“你来的正好,我刻不动,你来帮我弄吧。”说着,又有些垂头丧气地甩了甩手腕。
“好好的虎,世子爷不欢喜了麽,非要刻坏它做什麽?”
秦恪话里带着些明知故问的意味,拿着那虎在手里反复掂量。
“嘻嘻,我想把秦祯的针都藏在这里头。”庐陵王从旁边拿过一卷针包,在他眼前晃了晃,神神秘秘地一笑,“这虎成天都摆在我房里,她定然想不到。”
屁大点小东西,还学会捉弄人了,也不管这玩意儿别人用到用不到,要紧不要紧。
秦恪有点不悦地一撇唇:“这不好,针是秦奉御瞧病救人的家夥什儿,尤其是陛下,隔三差五都要用得着,世子爷若是藏了,岂不误了大事?”
庐陵王全没在意,眨眼哈哈一笑:“不会的,皇爷爷要用的针我没藏,这些都是平时用在瑧皇叔身上的,我特意拿过来,咱们俩一起来藏好不好?”
他直直地仰望着他,一副兴致勃勃,非做不可的样子。
秦恪却已听出点苗头来了,仍旧做样“啧”了一声,蹙眉道:“这也不好,晋王殿下也是有疾在身,离不开这针,世子爷如此淘气,稍时让陛下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