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142)
想起自己之前还违心的一力劝说她好好看待晋王和这门婚事,萧曼不禁暗悔,可这事本就不由她做主,现下再怎麽想更无济於事了。
“想通了吧?”
秦恪语声中没有半点怜悯,甚至感觉不出一丝冷热,嘁声笑道:“所以麽,人家房里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踹被窝去,最後该怎麽着都看个人的造化,咱们什麽都不用管,看紧自己手头那点事儿,这回引来的人可不简单,你及早有个准备。”
第112章 看朱成碧
时已近卯,禁城内仍然静悄悄的。
许是前一日已下旨辍朝,连景阳楼上的朝鼓锺鸣都停了,倒像是不愿惊破这片萧寂,由任着它就如此沉沦下去。
萧曼是被灯烛的爆响惊醒的,抬眼瞧时,日头还没升起来。
窗外漫天的灰蓝间剖开一线森白的光,浅浅地弯起,像失颜褪色的虹,很快又被云霞遮掩,变得凄晕迷离。
室内到处还残留着浓浓的药味。
她乜着眼别开头,目光扫过旁边那只上了锁的三层红漆提盒。
那里面全是祛瘴避蛊的药,先前听曹成福传话时说得急,不敢有丝毫耽搁,紧赶慢赶,几乎是一天两夜的工夫,到後半宿终於都齐备了,虽不敢说万全,但寻常的蛊虫应该能防得了。
昨晚几乎一夜未睡,这会子眼皮想涂了浆糊,贴在一处分也分不开。
她瞧着时候尚早,索性吹熄了灯,伏在桌上继续补瞌睡。
迷迷糊糊似乎也没有多久,外间就有传报的声音。她枕腮的手肘歪了一下,抬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外面天光已亮了,掩口打了个嗬欠,回言叫了声“进来”。
那来的是冯正,依旧带着惯常的笑脸,到跟前打躬行礼:“搅扰秦奉御,小的奉干爹吩咐来取药的。”
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原也不用搁在口头上知会。
萧曼在提盒上拍了拍:“烦请替我禀告曹少监,总共四百份,都在这里。内服外敷的法子,该用多少剂量,我也详细写了,一样放在里头,若还有不明之处,或是用药後出了什麽状况,千万不可自行施治,请即刻差人来告我,记清了麽?”
冯正嗬腰应了声“是”,上前拿了提盒拎在手里,却没立刻便走,反而凑近低笑道:“秦奉御,干爹他老人家就在殿外,您看……”
还看什麽,摆明了就是叫她过去见。
萧曼暗撇了下唇,心里有些不愿,可也不能违拗,当下叫他稍後,自己去里面洗漱换了身素服,然後跟他出了寝阁,绕过通廊到殿门前。
曹成福果然抱着拂尘站在外头,见两人出来,先朝冯正手中的提盒瞥了一眼,这才转向萧曼,目光中带着异样的审视,像是揪住了错,却不当面明言,要等着人自己开口承认似的。
萧曼看在眼里,不觉暗暗奇怪,思量着自己并没什麽错处,又费心劳力地赶制药品,实在弄不清哪里又犯了忌讳,惹来这副脸色,当下只作不见,就垂首恭敬站在那里,听他怎麽说。
“啧,眼都肿了,看来是真辛苦,可累归累,差事也不能搁下。”
曹成福斜眼睨着她:“督主的意思,只这麽点怕还不保险,接着再做些备着,总是没坏处。”
萧曼听得额角一痛,说做就做,哪有这般容易,看来今日又没得歇了。
刚要应声,曹成福却已凑前俯近,压着嗓子道:“公事办得妥帖,私底下也得兼顾着别短了,督主昨个儿换药的时候又嫌味儿不好来着,你这有手段的总不能干瞧着吧?想想法子,弄点新鲜的,明儿咱家一并来取,嘿嘿……”
曹成福笑得阴恻恻的,神色间分明别有深意,说完又轻嗬了一声,撩起拂尘转身领着人去了。
萧曼只觉那话像在暗指她把心思都用在了别的地方,反而不把秦恪的事儿放在心上,所以借着由头又来敲打。
可一桩一件的事都压在她身上,还要顾着皇帝、晋王和庐陵王,这一大摊子还要不要人活了?
至於对秦恪上不上心,她更无意往深处揣摩。
萧曼望曹成福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进殿中,一路回到寝阁,略略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听到庐陵王醒来的叫声。
走进里间,那孩子正坐在榻上,笑吟吟地望过来。
她也回个笑脸,先打了水帮他洗漱,然後捧了早就备好的孝衣孝巾过来,替他穿在外面。
“秦祯,今天干嘛要穿这衣裳,好难看呀。”
庐陵王看着身上连边角都不缲的粗麻衫子,皱眉有些不乐意。
孩子不懂披麻戴孝的含义,可这套行头却不得不穿。
萧曼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心中不免又刺痛起来,却又不能明说,仍旧淡笑了下,做样拍了拍自己的素袍:“世子忘了麽,宫里这些日子出了好多事,陛下命咱们都穿得素净些,讨个平安,你瞧,奴婢不也换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