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105)
“那边到底什麽事?”
秦恪也赶忙取下花环,却恭敬地拿在手中,走近一步道:“主子圣德,淳安县君并无大碍,只是气郁失调,脸上生了些暗疮,照方服药,不日便可痊愈。为防万一,奴婢已叫秦祯留了避蛊的药丸,应该不会再有差池。”
臻平帝颔首微笑:“无事便好,朕实在不愿再见人被无辜牵连,早一天了结,也好早一刻安心。”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不明,焦芳和秦恪互望了一眼,都微蹙了下眉,没有接话,只等着他下面的话。
主仆间默然片刻,臻平帝才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再过几日便是中元,事情都预备得怎麽样了?”
焦芳听他忽然转了话头,先看了秦恪一眼,见他点头,才应道:“大略都齐备了,主子看,这次是不是仍由……”
“不,朕这次要亲往太庙祭祖。”
第83章 天光乍泄
碧空如洗,纤尘不染。
流散的云像稀薄的雾气,漫过湛蓝的天,有几片正遮在日头上,笼纱似的掩去刺目的焦灼,舒散地洒下温润的光。
萧曼坐在窗边,拿小刀将长长的竹节从中破开,剖做几片,放在矮几上,只拿其中一片,手中的小刀平平地磔进去,匀着力顺势划过,但听“噝噝”轻响,便削下窄窄的一条。
“哇,你好厉害。”趴在旁边的庐陵王看她手法纯熟,不由啧啧赞叹,却又好奇问,“就这几根真的能紮灯笼?”
“那当然,世子瞧到後来就知道了。”
萧曼微笑应着,垂眼并没分心,手上不停,不一会儿便剖了三四十根竹篾,都是四五尺长,柳枝般软细细的一条。
她拿起来放在掌心仔细端详掂量,觉得差不多满意了,便不再继续剖,先取了几根依着经纬横竖开始穿编。
庐陵王也越看越兴奋,抢着把竹篾往她手里递。
片刻之间,灯笼已初具形态,上下略窄,中间大腹便便,圆润规整,虽然较殿檐下的风灯稍小些,但已不是河灯可比的了。
她编好灯壳,在上头涂满浆糊,外面糊上一层杏色的薄纱,放在一旁静凉。
庐陵王却有些迫不及待,抱着那还未做成的灯喜滋滋地把玩:“太好了,等这灯做好,我去拿给皇爷爷看,他瞧了一定高兴。”
萧曼正把金箔折齐了剪彩花,听他说得兴奋,不由一笑:“陛下最疼爱的便是世子,世子高兴了,陛下自然也高兴。”
这原是接顺的一句话,不想刚出口,庐陵王便连连摇头:“谁说的,前天皇爷爷有道题我没答出,他便不高兴了。”
“是什麽题?我帮世子想想。”她不以为意,随口又问。
庐陵王噘着小嘴,犹豫了半晌,才望她道:“那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倒让萧曼好奇起来,心想他定是孩子心性怕被人笑话,於是悄声保证:“好,就咱们两个知道,别人谁也不说。”
那孩子这才像放了心,也学着她的样儿压着声音道:“那我问你哦,要是有个人,你心里喜欢他,他对你也挺不错的,可要是有一天,嗯……他做了坏事,你该怎麽好?”
萧曼只听前两句时,耳根不知怎麽着就有些烫,可到了後来那几句,却心头微凛,没留神手上顿了一下,剪刀的刃口正划在指腹上,登时钻心的一痛。
她“噝”声低哼,赶忙把手指含在口中轻吮,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唇齿间晕开,脑袋也被冲得一激灵。
“秦祯!你的手没事吧?”庐陵王被吓了一跳,抓着她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事,不小心划了个口子罢了,世子不用担心。”
萧曼撕下两片竹衣贴在伤口上止了血,又拿棉纱包好,转回头来问:“方才那话真是陛下问世子的麽?”
“是啊。”庐陵王点着头,目光还盯在她的手指上,“前日你们两个都不在,皇爷爷教我写字的时候说的。我本来想,书上说的是‘有错就改,善莫大焉’,结果这麽一答,皇爷爷便摇头不高兴了,让我回去再想,还不许让别人帮忙,可我真的想不出来麽。”
他说到这里,脸上便有些郁郁:“你说到底该怎麽答才对呢?”
萧曼“嗯”了两声,脸上的笑也有些发僵。
这问题本来并不难回答,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可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还是问在世子身上,便不那麽简单了。
她听得出这其中暗有所指,这个所谓还不错却又做下坏事的人究竟指的是谁?
萧曼隐约想到了什麽,却又不敢肯定,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惧意。
“秦祯,秦祯,你怎麽了?”庐陵王见她呆呆不语,连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