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250)
“大宴开在顷刻,五殿下与六殿下身侧离不开人伺-候,姑娘还是回去吧,奴着人寻去便是。”那太监三言两语便要请她原路返回。
“怎敢劳动公公,”南栎螓首低垂,媚声为难又道,“那扳指若未丢在路上,怕是要往永平宫里找的。殿下往日最爱那扳指,眼下没得不明不白,婢子不敢耽搁,恐要受重罚……”
“奴亲自带人沿途寻去,若是见不着,便往永平宫偏殿通传一声,保管不辱使命。”那太监似熟视无睹她那风-情-万种模样,只姿态强硬一探手,“南栎姑娘回去吧,莫为难奴。若是陛下瞧见殿下身后缺人伺-候,追起责来,奴也要受重罚。”
南栎扑闪一双大眼睛,贝-齿咬着红唇,见状心下没了主意,两手绞了绞衣摆,只能转身又回去。
连珣见南栎垂头丧气折返,嘴角一抽,简直怒其不争,只隐忍不发,挥手令南栎回他身后候着。
众人等了皇后许久,连珣已明显不耐,转眸四顾,却倏得震惊。
那院中喧闹劲儿尤胜小年家宴,十六、七岁的贵族少年正是自命不凡年纪,性子桀骜又热络,少不得要与左右攀谈,只——那席间已非有半数人出自她母家姚氏宗族,而是或明或暗之中,皆与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不乏姻亲、门徒与朋党……
宴客名单原是他亲自拟定交于皇后,既是要一网打尽,古氏残部便亦在其列,只眼下宾客只到场不足三分之二,古氏更是未至一人,且与名录尚有出入——难不成那名录着人送出前,竟又遭拦截被替换了去?
是皇后?还是连凤举?
既是那几位有孕的妃嫔与太子妃亦均未出席,怕只能是连凤举了。
连珣心中一时恍然,诡异扯了扯唇角,一副似笑非笑模样:父子便是父子,骨子里的东西一脉相承。他那父亲怕已知晓一切,先作了局,意图将他们姚家一网打尽!
连珣余光一瞥神色状似如常的连凤举,随即往对席与姚家家主递出决绝眼风。
那家主亦察觉有异,面色微变。
连凤举身侧宫婢正躬身与他案上金樽里斟酒,皇后未至,大宴未开,他目光慈爱温和得探眸下眺,一一轻扫过那些姚氏宗亲——席间未及笄少女轻纱负面,姿容端得是婉约端华,只女宾筵席末端空了两座,其中便有那位姚家艳名远播的庶女尚未到席。
姚家家主敏锐觉察,也不顾皇后未至,瞅准时机起身便与皇帝拱手笑道:“为贺今日佳节,侄女莞儿与其姊妹欲斗胆献舞于帝驾前,眼下正离席梳妆,还望陛下恩准。”
连凤举朗声大笑,挥手道:“倒是有心,准了!”
那家主便笑着复又落座,嘱咐身后宫婢赶紧去请“侄女”献舞,边抬眸与对席连珣挑过一眼,沉而缓地颔了首。
一时间暗潮涌动,似只连凤举与连璧查无所觉。
连璧只三岁,生得虎头虎脑,坐在案几后的小凳上,两腿些微往起一翘,还时不时晃上一晃小脚,懵懂天真。
连璋却在此时抬了头,他双唇紧抿,神情复杂得眸光挨个眺过席间每一个人,终又在连凤举与太子之间留连。
太子今日掌中仍扣着那串沉香佛珠,笑容宛如檀木气息温厚雍容,好一派佛子临凡模样。
*****
御花园外不远处,原有一宫名为观雪轩,乃是无主之宫,周围还有一片池塘与假山:冬日里雪景甚佳时,常作宫妃歇脚处;御花园设大宴时,那里便留作客居,抑或着乐师舞姬暂住。
霍长歌与赫氏公主便是被步撵径直送至了那里,着她们在内殿修整待召。
想来姚家已事先上奏通禀,方得此特殊待遇,且那殿内宫婢寥寥,却不乏有相熟面孔,原是出自连珣宫中,怕是特地调派而来的心腹。
霍长歌与那公主一前一后被引着入了寝殿内,殿内深处隐约可闻似有人正试弦般随意拨弄着琵琶,碎玉声清脆作响,技艺尤显纯熟,显然已候有乐师。
“你的人?”霍长歌不由警觉,低声与赫氏耳语一问。
第63章 宫变
那公主亦审慎戒备, 并未着急作答,待往殿中多行两步窥得内里全貌,方才稍稍点头应了, 又转身着殿内宫婢先行退下、闭门,只漫说要更衣, 不惯外人伺候。
霍长歌在马车上已与前朝公主做了妥帖部署, 眼下便径直随她往内殿去, 等待征召献舞。
那公主与连珣虽原定在酉时京郊撸劫连凤举,但大宴之上却仍有逼宫之心:若皇后投毒成功,或山戎申时便能围城,那他们便要于宴上献舞时寻隙行刺,趁乱里应外合;若山戎未能如期抵达,黄昏京郊便是绝佳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