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217)
最坏结果即是霍长歌晚了一步,已然出局,性命堪忧了……
“松雪姑娘,“谢昭宁面色霎时苍白,手按在胸前不住闷咳,咳得撕心裂肺,险些站立不稳,又强自镇定抬眸与她道,“眼下怕是等不得了,两刻钟后,我会命人往城中打探消息,还烦请姑娘着人与我手下透漏些许凉州大营兵变的内情,届时待我支开他们去京中回援,咱们便往城外山神庙走上一趟,左右不管龙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了。”
“珙城如今进不得了,”松雪一把脆生生的嗓音也与素采如出一辙,只音色略有差异,她崩豆子似得又答他,“自昨日起,出入城门便是要查验木符与过所的,非珙城周县农户不能入内,里面的外地商旅亦不得出来,我们还有两人仍未撤离。待会儿殿下只管门前排队去,属下自有法子。”
她话音即落,作揖一拜,转身便又要从那窗缝间利落纵身一跃飘出去。
“松雪姑娘,稍等!”谢昭宁似忆起甚么来,忙出声拦她又问道,“适才我入驿站时,内里似亦有一探马,身法却——”
“——怕是姚家人,”松雪不待他话说完,便已正色道,“自打殿下入了右扶风,便有姚家人不时盯在左右。”
谢昭宁闻言一怔间,眼瞅着松雪翻身出去,踩着外墙几个腾转,便稳稳落在了驿站外的官道上。
谢昭宁透过窗缝望着她锦白身影一晃,迅速消失不见。
他转身忧心忡忡抱着桌上那包袱落座,将其仔细拆开,从层层叠叠衣物间小心取出木匣与短剑,一举一动颇为珍视。
谢昭宁垂眸凝着那匣上云鹤浮雕,指腹摸索着木匣已被打磨圆润的四角,只觉那两刻钟似乎已快有一生般漫长。
第58章 明灯
巳时三刻, 谢昭宁拎着包袱下楼,堂下冷冷清清,农户已尽数离去, 只余他那乔装的两伍人马正围坐两桌喝茶。
众人见他下来,便与管事结了账, 与他一同出了驿馆, 又取了马匹, 上了官道,打马疾驰往珙城过去。
入了凉州便是庆阳郡辖区,而入了庆阳最近便是珙城,珙城原乃庆阳门户,向来富庶,便免不了受战火侵袭。
前朝末年山戎实力强盛,屡屡侵犯凉州, 曾一度深入打下庆阳郡, 那时领兵的便是庆阳郡王。
那位郡王为人敦厚老实,却非将才, 不过是前朝无帅可用时, 被赶鸭子上架, 强行推上边线的皇亲国戚。
不多时,谢昭宁一行人便已瞧见一座古旧城门缓缓现身于昏暗天光之下, 以青砖垒就的墙体明显斑驳坑洼, 透出硝烟熏燎的痕迹;门上正中石匾上刻遒劲“珙城”二字, 匾上垛口上插一面迎风招展的“程”字军旗;门下甲兵持枪巡守;城前排了几列长队,皆是等待入城的百姓。
“下马。”离城门还有些许距离, 谢昭宁便率先扯了缰绳止住马势,长腿一跨跳下马去, 于身后众人低声嘱咐道,“咱们此番行踪暴露不得,并不宜聚在一处行动,便化整为零分批入城吧。”
“入了城内四散开来打听些许讯息,除去郡主与前朝踪迹,山戎之事也颇有古怪——凉州军统帅程渊程老侯爷治军颇严,又怎会容得手下人肆意散播这等谣言?陛下即已疑心凉州有人生了异心,咱们便将此事一并探明。两个时辰后,北城门外汇合。”
他话音未落,虎贲卫中便有一人出声疑道:“咱们于此处人生地不熟,又恐怕暗藏凶险,公子一人行动也未免太过冒险了些,左右我等是奉陛下之命护佑公子平安的,不若便着属下跟着公子吧?”
那人原名齐冲,为虎贲营七品校尉,弱冠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时候,肩宽背阔、身材颀长,一笑,唇间左右各露一颗虎牙,颇显神采飞扬。
“那便劳烦齐校尉了。”谢昭宁闻言并无多少意外,似等的便是他这句话,遂平静温和一笑,转身牵了马便兀自走了。
晋帝怀疑凉州有人起了异心,亦从未曾放心过谢昭宁,他坐上龙椅的半生皆在疑神疑鬼,将身边之人的情谊与忠心俱算计完了,余下的只剩寒心。
一众人随即在靠近城门处的林间寻了树木栓了马,离开之时又拉开些许距离,装作彼此陌生模样混入城前人流中,等待分批进城。
如长龙似的队伍往前缓缓移动,谢昭宁正心道果然如松雪所说,这城门眼下难进得很,他身前倏然有位年轻妇人手上挎着菜篮,侧过脸来,恰与身旁同伴不满抱怨:“这两日盘查也太慢了些,也不知怎么回事,出入城门还得查验木符与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