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158)
连珩只觉连璋瞪他那一下,眼神锐利如刀,似是已看破了他的那点儿小心思,越发讪讪,遂转了头不再说话。
“我说你呢……”连璋见连珩老实了,谢昭宁却恍若未闻,正欲起身,便压低嗓子转头朝他又冷声道,“你给我坐住了,这时候追出去,你有没有那个心思便都说不清楚了!”
谢昭宁闻言一顿,恍然察觉自个儿的确越发沉不住气了。
霍长歌似于那夜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火种,他如今只要见到她,心间便一瞬野火燎原,烧得他整个人险些甚么都要不管不顾了。
他下意识整了整衣襟遮掩住混乱情绪,低应了连璋一声,点了点头。
连珩一旁瞥了余光不动声色静瞧着,合着适才谢昭宁那异常模样,心下恍然便也有了计较——连珍怕是要没指望了……
兜兜转转小半年,原一切皆在霍长歌出入宫门那一刻,便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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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珍出了席间,便有意将霍长歌邀至御花园一处偏僻角落,寻着蜿蜒石阶朝一座小山上的凉亭过去。
那凉亭高出平地许多,四角飞檐,朱漆红木,周遭环了几座高石,做出一副伫立山峰之上的模样,再搭着顶上覆有些许的薄雪,远远瞧着倒颇为雅致。
“霍妹妹自打入宫便已是冬,花园中草木俱已凋了,我便也未曾邀妹妹园中散步小叙过。”连珍轻声细语间,抬手将贴身婢女花蕊留在了亭下,引着霍长歌上了凉亭,侧眸与她道,“遂咱们今日便好生说说贴己话,谁也莫来打扰。”
“好。”霍长歌闻言一应,便将南烟也留下了。
霍长歌虽不知连珍到底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但左右不过是有关谢昭宁的,况且她虽不喜连珍性子娇软柔弱,却对她并不生厌,亦不觉她言行有亏、性情有损,只不过一位深宫中被礼教束缚长大的痴恋谢昭宁的公主,也没甚么可敌对顾虑的。
“四公主想与我说甚么?”霍长歌入了凉亭,随意择了方石凳坐下,微微一斜身子正对亭外石阶,便见南烟不住探头往上瞧,关怀中又蕴着焦躁似的。
南烟这几日越发黏她得紧,时常抢了苏梅位置,颠覆一贯稳重模样,似乎越发沉不住气,行为愈加明显起来,也不欲遮掩一二。
“我晓得妹妹是个爽利人,比不得我这怯懦性子,”凉亭之上,四下里透风,日头正缓缓西沉,冷风徐徐吹动连珍鬓发间一对珠钗上垂下的流苏,叮叮当当轻响,她两手绞着巾帕,鼓起勇气咬唇道,“我便有话直说了……”
连珍嗓音明显战栗,也不知是怕还是冷。
霍长歌直朝亭外斜坐着,不经意往周遭眺望,虽举目皆是枯败的草木,却仍觉视野宽阔,她正稍稍纾解了一番自居于宫中以来压抑出的一身的烦躁,便闻见她这么一句。
霍长歌侧眸仔细瞧她,见她确实娇躯止不住阵阵颤抖,再认真上下将她一打量,才觉她原只比自己大上半岁,却比她这小身板要婀娜动人许多,也远比前世见她那时好上太多,她那时形容枯槁、容颜憔悴,只满面愁容怨怼,哪里有如今这般千娇百媚。
情之一字,着实磨人,霍长歌如今瞧着她,便不由忆起前世里被自个儿磋磨五年的谢昭宁,便又对她愈发同情了几分。
“四公主有话但说无妨,”霍长歌见不得她一副冷风里瑟瑟发抖模样,便似被自己欺负怕了一般,遂解了肩头披风与她随手搭了一下,叹一声,“咱们虽相识不长,但我性子你既晓得,便不用顾忌那许多。”
“是……只我这话,说来怕是唐突……”连珍难堪笑一声,稍稍惊愕,却又下意识揪紧身上披风,她今日本穿了新裁剪的春衫,勾勒出一副玲珑有致的少女身姿,可那布料初春穿来还是薄了,虽衬得她人比花娇,席间却亦未得谢昭宁半分侧目。
她嗓音让冷风吹得支离破碎,颤颤巍巍道:“这几日妹妹身子有恙,未去崇文馆与尚武堂,三殿下便不对劲了,尤其尚武堂内,时常望着妹妹的弓箭发怔,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我——”
霍长歌闻言一滞,心中霎时泛起波澜,却是不由窃喜,原谢昭宁亦同她一般的么?
只这情绪稍纵即逝,被她不动声色压下,她还拿不准连珍到底意欲何为,遂只当不懂她说的话,抬眸微有诧异道:“哦?”
“……你?!!”连珍见霍长歌一副轻描淡写模样,心中的委屈倏然翻起滔天巨浪,一瞬只觉霍长歌对不住谢昭宁的另眼相待与深情,越发衬得自个儿一无是处,便止不住带出了哭腔,却仍道,“我与三殿下自幼长在一处,可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自打妹妹来了,他便不再是以往那副待人温柔又疏离的三殿下,我瞧着他看着你笑,我瞧着他对你关怀得紧,我——我着实想问问,你是凭甚么得了他的青睐?你们平日私下里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