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不驻[双重生](142)
他没有再继续说,可谢峦枝的泪水滚落得更快了, 很快就把眼睛泡红了, 衣襟也湿了一大片。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般......
他低声喝到:“不要哭了。”
谢峦枝控制不住,有什么堵在她心口急待发泄, 那泪水也有了一股不管不顾的意味,她无助地说:“求你了,不要......”
她见识过朱炯对待敌人的手段, 知道他并非只是嘴上说一说而已。
“跟他们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谢峦枝抽噎着说, “我跟陛下回去,陛下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都是我错了......”
谢峦枝面上的平静坚强终于被打破了,她也终于向他低头,主动松口认错了,朱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心情愈发糟糕,一种挫败混合着不平啃噬着他。
“你为他们每个人着想,可是你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朕呢?你为什么总能对朕如此无情?”
朱炯盯着眼前的女子忍不住问:“你考虑过朕的感受么?你知道朕上辈子是怎么过的么?在清州的时候朕就喜欢你,结果你告诉朕你是男人!”
“朕不想勉强你不想伤害你,一日日忍着,朕日思夜想,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有时候朕告诉自己是男人又怎么样,朕是天子,想要就拿过来就好了,可是朕又想,如果这样做别人会怎么看待你,会不会被别人羞辱嘲笑,会不会因此感到难堪而恨朕。”
“朕从来没有如此挣扎痛苦过!”
朱炯想起上辈子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质问面前的女子,“谢峦枝,你看着朕如此难堪如此绝望,难道便不会有一丝不忍么?那些人一个个的,你舍不得他们受伤害,却可以眼睁睁看着朕在地狱里挣扎?你怎么可以?!”
若谢峦枝对所有人都无情也就罢了,偏偏对他,她格外残酷。
谢峦枝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靠自己活下去而已,我并不是故意要骗陛下。”
“那后来呢?”朱炯问,“你明明知道了朕的心意,你却什么也不说,一走了之,当你就这样离去的时候一点点都没有想过朕会怎么样么?清州的一点一滴,朕牢牢记在心里,可是到头来只有朕一个人记得,你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在清州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也是假的么?”
听朱炯提起清州,谢峦枝想起这段似乎已经过去很久的经历。
在那片贫瘠之地,她孤苦无依,每日牵绊在繁重的劳作中。
四面八方都是操着她很难理解的口音的异乡人,她没办法加入寻常百姓的谈话,县衙内会说官话的同僚也因为她罪人的身份对她心存鄙夷轻视,在清州她像被扔进了鸭舍的小鸡一般格格不入。
那里湿冷阴暗的气候令她沉郁,那里的饭菜也与她的口味不合,每一日她都在枯燥重复的日子里艰难支撑着,毫无波澜。
意外救下朱炯,开始她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一来担心惹麻烦,二来心疼银子,但渐渐地她发现,回到家有个大活人在默默地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感觉令她重新捡起了丢失已久的充实感觉,夜晚也不再那么冰冷冷的了,可以有人陪她说话,可以有人发出动静带给屋子生机。
面对着朱炯这样的质问,谢峦枝顿时有些难过,甚至微微避开了朱炯的视线,她想起上辈子离开京城的时候,她不是不愧疚的,“......对不住,我以为我走了陛下就会恢复,一切都会天下太平,而且我的身份一直有假,我不敢告诉陛下。”
“那这辈子呢?”朱炯问,“你不是谢慕贤了,你是谢峦枝,你在朕的身边陪了朕这么多年,难道半点看不到朕对你的心意么?朕也已经允诺了接你进宫,你我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你依旧扔下朕走了。”
“朕看到你的那封信的时候,只觉得字字如刀,前一天还在与朕说话温柔照顾着朕的人,一转眼便消失不见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心情么?”
“你渺无音讯,朕总是做噩梦,梦见你遇见了歹人再也回不来,又梦见这一辈子直到身死,朕也再见不到你,抱憾终身,就跟上辈子一样。”朱炯的声音越发低沉,上辈子的那种遗恨太过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每每想到就令他不由自主地惶恐,感觉胸口憋闷,愈发想要抓住心底所渴望的东西。
他要将眼前的人牢牢锁住,让她永远依偎在自己身边,如此才能抚慰他饥渴了两辈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