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97)
斥候为难地看了一眼萧悲迟,独孤遥道:“可汗不是外人,尽管说便是。”
“是。”斥候低头应下,吞吞吐吐,“昨夜子时,小殿下趁着守卫换班,混在出宫采买的火者中跑了出去,随他们出了帝都。”
独孤遥低声用北疆话骂了一句,“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哪?”
“帝都西郊往这边来的官路上,沉将军已经带兵去追了。”
独孤遥沉了沉气,“知道了。这小子一定是奔着云中来的,调一队骑兵,迎着帝都方向,从云中往回找。”
她转过身,对萧悲迟歉然道:“大汗,幼子顽皮,本宫要先回营处理,失陪了。”
萧悲迟微微颔首,“察合狼骑豢养的苍狼嗅觉灵敏,可千里寻踪,殿下若不嫌弃,让张澜带着几匹苍狼一起去找吧。”
儿子还下落不明,独孤遥顾不上推辞,“那就劳驾小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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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衍突然失踪,和谈的事却不能耽搁。
第二天晚上接风宴,独孤遥依旧是明艳霸道的朝元帝姬,胭脂在眼尾抹出凌厉的绯红,石榴裙迤逦耀目,她在明枪暗箭的交锋中巧笑倩兮,鲜得刺目。
只有嗓子沙哑得厉害。
酒过三巡,钦察和察合台的礼兵按照惯例,在赤水河畔点燃烟花,人们起身出帐观礼。
独孤遥难得露出几分疲态,站在桌案后,愣愣地望着外头乌泱泱一群人。
这时,一双瓷白的手将汤盏放在她面前,不轻不重一声,独孤遥后知后觉抬起头,是萧悲迟。
他微微俯下身,皓雪似的白发自肩头滑落,声音温柔:
“宫人说殿下今晚进得不多,孤命后厨炖了一盏燕窝,多少用一些。”
独孤遥抬起头,他的面容平静温柔,让人无端安心。她鼻子酸酸的,低声道:“多谢大汗。”
打开瓷盖,鸡汤的清香扑面而来,是独孤遥惯常喜欢的口味。
正要拿起银匙,独孤遥突然注意到萧悲迟一直扶着桌案的手,用力得骨节都发白了,忙问道:“大汗身子不适?”
萧悲迟怔了一下,笑着摇摇头,“老毛病,不碍事。”
独孤遥却不信,再仔细一看,萧悲今日容色病态更甚,连薄唇都几乎没了血色。她紧张起来,忙起身扶住他,“我去请御医。”
独孤遥说着就要起身,手腕却骤然被冰凉的大手轻轻按住。独孤遥愣了一下,萧悲迟对她微微摇头,“陪我……坐一会儿就好。”
他指了指外面映得半边天都亮起来的烟花,“太吵,心脉难受。”
独孤遥扶着萧悲迟坐在自己身边,他看着身形高大,身上却使不出力,轻飘飘的像是一片雪花。
独孤遥的心像是被拧了一把,酸涩得难受,忍不住低声问:“怎么弄成这样子的?”
她还记得那日醉酒,半梦半醒在马车上扒开了萧悲迟的前襟。
他的身上太干净,没有半分刀兵留下的痕迹,可是若没有旧伤,身子怎会衰败成这样?
“寒毒。”萧悲迟淡淡道,仿佛说的是旁人的事,“毒太霸道,拔毒时伤了根本。”
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缚在双目上的白绫,“这双眼,也是在那时废掉的。”
“……很痛吗?”
独孤遥下意识脱口而出,问完才反应过来,能将人摧折至如此的毒,怎么会不痛。
萧悲迟被她逗笑了。他没回答,只是摸索着,将汤盏慢慢推到独孤遥面前:“趁热喝,凉了就腥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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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我遍找你寻不到,你怎么没——”
声音戛然而止,独孤遥抬起头,封陵正站在王帐门口,手还搭在毡子上,定定地看着独孤遥身边的萧悲迟。
他冷笑一声,慢慢走上前,脸色不太好看:“呼和可汗倒是会偷懒,都躲到朝元帝姬的身边来了。”
他话里带刺儿,萧悲迟却还是淡淡的。他抬起头,微微一笑:“大汗有何贵干?”
“哼!”封陵不理他,转头面对独孤遥,声音放软了几分,“遥遥,方才守卫抓到只迷路的狼崽儿,还没断奶呢,你要去看看吗?”
独孤遥叹了口气,“不了。”她没什么表情,垂下眼,用银匙慢慢搅着盏中的燕窝,“夜里凉,我不想出去了。”
她还要说什么,这时一个婢女跑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殿下,张澜将军那边传来消息,似乎是有小殿下的行踪了。”
拈着银匙的手停住了。她微微抬起眼,“真的?”
“是,将军带着苍狼找了两天两夜,在千林山一带找到了小殿下的外袍。如今,将军的副官正在外头候着,要多带几头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