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86)
独孤辽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独孤衍,“阿衍很想要爹爹,他今天问我封疆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喉咙骤然紧了一下,独孤遥合上眼又睁开,“他死了,就这么简单,人都是会死的。”
独孤辽一怔,抬头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他迟疑着开口,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在斟酌,“但封疆是个好父亲。他明里不说,可是你的家书就一直放在书案上,上面压着他给阿衍做的羊拐骨,摩挲得发亮。”
独孤遥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她强忍住胸口沉甸甸的憋闷感,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所以阿衍本应有个好父亲的,你也应该有一个好夫君。”独孤辽说,“我不在乎这个人的身份,我只要他不辜负你们母子。”
“我——”
独孤遥本想说我不需要,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她眼前骤然闪过今天下午跪在她面前的沉戈,那双满是担忧的琉璃色眸子,还有他抱着阿衍时温柔耐心的模样。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匆匆改口:“我知道了。”
独孤辽见状,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如今三国鼎立,必然要结盟,钦察已经有了行动,察合台也不会太慢,这段时间便又有的忙了。”
“……是。”独孤遥还在想沉戈,慢半拍才接上话,“察合台的新可汗萧悲迟,到底是什么来头?”
独孤辽眉间的沟壑更深了。
“在萧悲隼死之前,一点都没听到过他的风声,这才是最可怕的。”他说,“四年前在我北疆时,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察合台还有这么精彩的人物。”
说到这,独孤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说,“说起来阿衍马上四岁了。我还记得刚从北疆把他带回来,那么小的一团,一只手就能抱起来。”他看着小外甥睡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唇畔浮起一丝笑意,“时间这么快,转眼你都二十二岁了。”
“是啊。”独孤遥也笑起来,“时间这么快。”
二十二岁,上一世这时候,独孤遥大约才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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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遥穿了一身月白织金百花拖泥裙坐在御花园的水榭里,她平日鲜少穿这个颜色,倒是有了十分少女模样。
独孤辽轻了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池深不见底的绿水,翡翠似的。
“大食进贡的斗鱼,没养几天全死了,从那之后,这个池子养什么死什么。”他眯起眼,看着远处岸边追着扑蝴蝶的阿衍,“年后就命人将池子填了,养几只仙鹤,化一化戾气。”
独孤遥应了一声,她有些恹恹地,把头靠在独孤辽的肩头。“察合台回信了,通商的事情,得去北疆谈。”
独孤辽毫不犹豫:“我去。”
“不行。”独孤遥知道哥哥肯定舍不得自己受委屈,可是监国太子怎么能不坐镇京畿呢,“你一走,帝都就会乱。”
独孤辽咧嘴笑起来,“还有你在呢,怎么能乱。”
独孤遥苦笑了一下,“我再有能力,也不是储君。哥哥,留在这里吧。”
“可是……”
独孤遥把冰凉的指尖抵在他的薄唇上。
“嘘。”她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三国僵持,他们不敢怎样的。”
“那阿衍呢?”独孤辽蹙了蹙眉,“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你分开过。”
“阿衍不能和我去。”独孤遥摇了摇头,“他是封疆的儿子。”
封疆生时,只凭一个名字,就能荡平整个蒙西草原。阿衍是他唯一的儿子,无数双眼正在暗地里看着,恨不能上来攀一下、咬一口,独孤遥不能让他去冒险。
“……行吧。”独孤辽终于是松了口,“人马带足,我从兵部点五百骑兵给你,嗯?”
“好。”独孤遥的眼睛有点酸,她低下头,“放心吧。”
“娘亲!”
这时候,阿衍喊着,从远处蹦蹦跳跳跑过来,气喘吁吁。独孤遥抬手用袖子给他擦汗,小男孩拢着手,像捧了什么至宝似的,在独孤遥面前慢慢打开,“蝴蝶!”
是只蓝色的蝴蝶,羽翼有金属般的光泽,在太阳底下反射着炫目的光。阿衍献宝一样凑上来,“嬷嬷说,这个蝴蝶的颜色和我的眼睛可像了。”
确实是这样,独孤遥很少见到这样纯粹的蓝色,她笑起来:“是很像,阿衍要留着吗?”
阿衍摇了摇头,“蝴蝶不能留的,关在一处,很快就会死了。”他笑起来,酷似封疆的眸子弯弯的,带着那种小孩子才有的稚气和炫耀,“给娘亲看一眼,就放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