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68)
“王上知道您最近喜欢酸口,今日特地吩咐厨房做了酸汤鱼,酸枣糕,糖渍红果,您看行不行?”芸纱只好劝,“酸梅汤属寒,您进不得呀。”
独孤遥撅嘴,摸了摸肚子,“是阿衍要喝,不是我要喝。让你们王上跟他儿子讲道理去。”
她这耍小性子的模样可爱极了,芸纱失笑,一时也舍不得说什么反驳的话。所幸马上行至花厅,就让王上来劝娘娘吧。
花厅里,晚膳已经摆好了,底下都点了小圆烛温着,不会冷下来,也不至于太烫口。封疆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等她,半倚在隐囊上,随手翻着几本奏折。
不过秋末,他就已经捧上手炉,披着鹤氅,因为病着的缘故,并未像平日那般束发戴冠,而是半散着墨发,倒有几分贵公子的意味。只是,如此慵懒的光景,他身上的气势却依旧慑人,仿佛假寐的狼。
独孤遥撇了撇嘴,快步走过去,将半掩的窗户关好,忍不住抱怨道:“前夜刚起了烧,还吹风。”
嘴上不饶人,独孤遥却知道,封疆是怕她被炭炉烘得热,才开着窗等她的。关上窗,她站在封疆面前,把手背搭在他的额角试了试,确定温度如常,才放下心。
与封疆相处久了,独孤遥才发现,他并不像传言中那样无坚不摧;相反,他的身体情况甚至还不如寻常人,药不离口,隔三差五就要病上一次。这样病歪歪的人,竟然能驰骋疆场,独孤遥都觉得不可思议。
把手拿开,她耳朵微微发红,还不忘辩解道:“我可没有关心你,我是怕阿衍刚出生就没了爹爹。”
“是,都是为了阿衍。”封疆抬起眼望着独孤遥,伸手把她慢慢拉进自己怀里,“厨房说遥遥想喝酸梅汤,嗯?”
独孤遥义正言辞地纠正:“是阿衍想喝。”
封疆剑眉微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是么?那等他以后当面同我说好了。”
这时,独孤遥腹中的孩子似有所感,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小姑娘惊呼一声,顾不得再拿儿子说事儿,兴冲冲撩起比甲观察起来。
第29章 谓可以酹西江川 (1)
北境的冬天长, 天黑得也早,申时才过没光了。各个殿里纷纷点上灯,独孤遥扶着肚子, 披了大氅坐在屋檐下,看着亲卫登高点灯笼。
她喜欢这红融融的光, 看着舒坦,仿佛可以驱走所有阴霾。
封疆留在兵部议政,让人进来传话说晚些回府。独孤遥乐得清净,随手挑了本话本子, 又让人把几个炭盆端出来, 准备在屋檐下一边看一边等他回来。
芸纱带着人去搬炭了, 独孤遥刚喝完安胎药, 口中还是有几分发苦, 就起身去小厨房拿厨娘新渍的青梅。她没拿灯笼, 封疆知道她怕黑, 王府里各处都亮堂堂的,看得清路。
只是今日白天有些回暖, 昼夜温差大了些,青石板上结了层薄薄的霜。独孤遥也知道个中危险, 一段路走得格外小心,扶着红墙慢慢往前挪,生怕滑倒。
走到前院儿的甬道前, 忽然听见前头传来甲兵碰撞的声音。
独孤遥起先以为是封疆回来了。路这么滑,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去厨房拿吃的,免不了要被絮叨几句, 小姑娘干脆拎起裙摆,准备悄悄溜回去。没走出去两步, 却听见云翎刻意放低的声音:“王妃娘娘呢?”
当值的亲卫答道:“娘娘还在后院儿看灯。”
“这样。”云翎松了口气,“军中急报,王上这两日就要带兵去燕山,月底前怕是回不来了。娘娘若是问起,就说年根儿下兵部军饷查出个篓子,王上这几天要留在宫里审账,别让娘娘担心。”
“是。”亲卫是个有军衔的,跟在封疆身边许多年,和云翎也熟,就随口问了一句,“都快过年了,王上去燕山做什么?可是舜国人又有什么动静了?”
独孤遥听到“舜国”两个字,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只觉得连周遭的灯火都暗了几分。她放轻脚步,又屏住了呼吸,模模糊糊听见云翎刻意压低的声音:
“太子……舜国……察合台……通敌……怕是非开战不可了。”
听到这,独孤遥的脑子“嗡”的一声,手脚瞬间被晚风冻得冰凉。
她忙扶住墙沿儿,思绪一瞬间乱了起来,什么都想不到,脑海里只剩下舜国皇帝给她的那张符纸,上头错杂繁复的云纹在她眼前扭曲着纠缠不清。
事到如今,她倒是真的希望有神佛了,就算是不护佑她,护佑护佑天下百姓也好。舜国年初刚吃了败仗,没几个月察合台被封疆连屠十六城,战功赫赫,血债累累,受苦遭罪的只有黎民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