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32)
太子听着小姑娘微微沙哑的抱怨,突然一把执起她的手腕:“遥遥。”
独孤遥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又要接着往下说:“而且你明明都考虑好了,要借襄王的手除掉付家,明明付家都已经判了抄斩,付锦溪必死无疑,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遥遥!”太子笑着叹了口气,索性伸手一拉,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
小姑娘的甜而微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付家满门抄斩,那是皇叔与付家的恩怨。”
看着怀里小姑娘瞪着一双玲珑眼不做声,太子满意地松开手,玉白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颈子上泛红的勒痕,声音陡然一冷:“欺负了孤的人,那便是孤的恩怨。”
他又开口,语气难得有几分严肃:“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为了任何人、任何国家,都不可以,知道了吗?”
这次万幸独孤遥胆子大,太子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才能顺利骗过付锦溪。若是被付锦溪识破,她一定会恼羞成怒,恐怕会当场将独孤遥勒死。
独孤遥“啊”了一声,笑嘻嘻道:“殿下这不是在嘛,不会死的。”
太子愣了愣,似是片刻恍惚,轻声道:“是吗?”
这时亲卫带着太医进来了,“殿下,凌小姐,太医来了。”
太子猛地回过神。他阖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慵懒漠然:“带凌小姐去内殿。”
===
太子在东宫草菅人命,事情果然闹到了御前。
皇帝罕见发了脾气,当场给了太子两记耳光。听说本是要杖责六十,再禁足一个月,但当时碰巧襄亲王也在书房议政,开口为太子求情,便将杖责改为三十。
三十杖责过后,太子并没有被送回东宫,而是架着跪在了养心殿外。
这是皇帝的意思,太子恣肆这些年,需得收敛些性子。
一直跪到暮色四合,养心殿的大门无声洞开,织金蟒纹膝襕闪动,停在太子面前。
“皇叔来看侄儿的笑话了?”
太子抬起头,对上封疆修罗鬼面后的眸子,微微一笑,“侄儿没有被打死,还要多谢皇叔为侄儿求情,少打了三十下。”
封疆叹了口气,慢慢蹲下身,解开身上的风氅,披在了太子身上。
“孤还记得当年,皇后请孤入宫,要孤做太子太傅,带你和你哥哥启蒙。”
他说着,一边为太子将风氅系好,“你哥哥很听话,规规矩矩坐在孤的身边,腰板儿挺得笔直。倒是你,只有两岁,穿着雀金袄儿,戴金项圈,在孤的怀里奶声奶气,说小皇叔我要吃糖果子。”
太子眯起眼,冷笑:“皇叔一定很后悔,当时没有把孤丢进太液池里淹死。”
“上行下效,没有教好你,是孤的错。”封疆淡淡道,“小时候叔教你读《列子》,说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秦青之技,自谓尽之。”
他起身,看似亲昵,实则警告地拍了拍太子肩头:“叔不希望你做薛谭。”
《薛谭学讴》,说的是一个叫薛谭的人去学唱歌,自以为自己学到了师父十成十,便自请回家。
直到师父唱起送别歌时,薛谭才意识到自己掌握的东西,与师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是吗?”太子突然轻笑出声,“皇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您教给我的。”
曾经属于你的东西,也是我的。
“很好。”封疆冷冷回过身,一双深苍色的眸子居高临下望着他,“孤等着你出师的那天。”
第16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2)
太子被送回东宫时已经天近破晓,独孤遥彻夜未眠,听到响动就匆匆去了昭元殿。
太子脸色苍白,只有两颊泛着异样的浅红,由亲卫慢慢扶到床上。看见独孤遥,他竟还笑得出来:“怎么还没睡?”
跪到后半夜下起了雨,太子浑身都浇得湿透,墨发有些杂乱地贴在他苍白的面皮上,一白一黑触目惊心,像是从画里走下来的艳鬼。
见独孤遥紧紧抿着唇,他吃力抬起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去睡觉吧。小心明天眼睛肿起来,就不好看了。”
独孤遥没说话,俯身伸手一摸,烫得吓人,果然是起烧了。
饶他还强撑着与自己说笑。
她眼睛一酸,就要掉眼泪。又不愿让太子看到,便匆匆背过身,低声道:“我去拿药酒。”
“去睡觉。”太子坚持道。
独孤遥抽了抽鼻子:“我不。”
太子故意把视线阴鸷地压低,吓唬她:“你敢不听孤的话?”
那双泛着泪光的漂亮眸子毫无惧意地对视。
“……”
“……”
“算了。”太子率先败下阵来,“我从来都拗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