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大殿中做什么？

苍辰心道不好，只稳了稳心神，抬脚便要走进去，未料却被江彦一把抓住，带到一处凉亭中。

“她割了尾巴替你疗伤，你不好好养伤，反倒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

苍辰自然知道江彦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你说，她割了自己的尾巴？”他眼中一片猩红。

江彦顿了顿，说出自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小月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众仙也都知道了。”

一路上，苍辰都在回忆江彦同他说的话。

“那次她误食了蟠桃，醒来之后没多久，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让我瞒着你，她让所有人瞒着你。她说，她既然被你骗了一次，她也要骗你一次，这样才算公平。”

“她说了，她很想自私一回，但是她不愿意让你为她承担一切，这一切都是命。”

他这一路上，失魂落魄，一颗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比当日被修为反噬被烈焰灼身还疼。遇见他的神仙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搭理，众人只道他这次受的伤颇深，不由得感叹他心怀大义。

行至朝花宫，突然闻见殿中传来饭菜的香味。进门的时候，夏月正在把食盒中的碗碟往桌上摆。

“苍辰你来啦！你都睡了好几天了吧，肯定饿了。我借他们的膳房用了一下，给你做了几道爱吃的小菜，你快来尝尝。”

他强装着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缓缓朝她走去，坐下。

“莲花酥、清蒸鲤鱼、糖醋鱼、鱼汤，哎这天上我也找不到什么，你先将就吃一点，等我们回了往生谷我再给你做点其他的好好补补。”夏月一边说着一边往他的碗里面夹菜，直至碗中的食物堆成小山也不肯停下来。

苍辰一把拉住她的手：“别光想着我，你自己也要好好补补。”

你毕竟断了一条尾巴。

这是他想说却强忍着没有说的话。

“我？我有什么好补的？我身体好着呢，之前不是得了那么多修为吗？”她颇为心虚地开玩笑道。

“你之前不是晕了吗？确实应该好好补补。不然我会担心的。”

两人对坐无言，各怀心事。夏月只顾着埋头吃饭，连带着些许的哽咽，也一并咽下肚子。而对面的人，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痛的，丝毫没有心思品尝美食。

离开天宫之前，苍辰去往上清境寻道清真人。

第一次找道清真人，是为了让夏月拜师。这是第二次，是为了一些别的事情。

他一贯严肃，却从未这般冷漠失礼。

“道清真人倒是真的闲散的很，不好好教导你的弟子，反倒来同小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但话语之间却很是不客气。

虽然四海皆知，夏月是她捡回来的，但是众仙只当她是一只小狐狸，没有几个知道她化不出真身的事情。

当初带着小月去拜师，例行有一个化真身的仪式，是私下进行的。

既知道这件事情，又有眼界的神仙，除了道清真人，他也想不出其他人了。

“苍辰君，何苦如此。昭昭天命，谁能逃过？当年夏月在我座下学艺，虽然因淘气贪玩，因祸得福而未引人怀疑，但如今却也躲不过修为大涨暴露身份的命运。况且，我从未强迫她做任何事，我只是给了她知晓真相的权利，最后的决定权完全在她的手里。苍辰君，见谅。”

苍辰今日，并非存心来吵架的。

“决定权在她手里，所以，真人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有是有，但凶险至极。”

九翼天龙，使的是火系法术，诛灭它的任务，只能由一个完完全全修水系法术的人来执行。夏月之所以为灵物，就是因为它性寒，能够将身上的修为发挥出比修为本身壮大百倍千倍的效果，进入九翼天龙的心脏，将它的血全部吸收干净，直至那九翼天龙变成一具干涸的尸体，一击即碎。

“当今神仙兼修火系与水系术法，无一例外。若是真的要去诛灭那恶龙，需受九重天火的烈焰焚身，直至身上的火系法术全部去除，再用修为加身。可这前者已经是十分凶险，熬不过便就此殒命；后者亦是不容小觑，短时间内若太多的修为加身，极容易走火入魔。就算能过熬过此番劫难，也不一定能成功。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这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还望苍辰君三思。”

“我想试一试。”

“两位星君已经出关，那封印还能坚持十日。我自会准备好九重天火，请来两位星君，七日后，我在这里恭候苍辰君。”

“如此，便有劳真人了。”

屏风之后晃动着一片大红色衣角。苍辰走后，夏月姗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