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当铺(243)
果真是她。迟笺的心再对方转过身的一刹那,跳了下,带着某种陌生的惶恐不安。
他瞥了对面刑桩之上千疮百孔的汉子一眼, “阿弥陀佛,方步入刑部暗牢便感觉重重暴戾之气,这刑部上空更是弥漫层层怨浊之气,无论这位施主所犯何罪,你且先住手吧。”
“哦?”阎小鱼淡淡瞅对方一眼,“你来此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贫僧是来寻你的。”
阎小鱼握紧手中刑鞭,又朝旁边的盐水桶里沾了沾,手腕一转,鞭子又抽向邢桩上的人,“你先候着,待我打爽了再说。”
阎小鱼这一爽,直接将那汉子爽死了过去。对方晕死过去后,他拎起一桶冰水泼醒对方,再接着打。那壮汉实在招架不住,最后连冰水也泼不醒时,阎小鱼方住手。
而旁观的迟笺一直垂眸念佛经,手中的佛转转得飞快。
阎小鱼见罪犯只剩一口气吊着,扔了鞭子,拿抹布熟稔地擦了擦被溅了一身的血迹,“大师在这谈还是回侍郎府再谈。”
荒芜的侍郎府院,两只野猫正扑食一只肥耗子,此乃庭院中唯一的生动景致。
断了一角的四角凉亭中,阎小鱼提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瓷碗贴在唇角,斜睨一眼身侧的深色僧袍,“我这没有热茶招待客人,你若渴了就自己倒杯水喝。”
迟笺无心用茶,问道:“侍郎夫妇何时仙去?为何仙去?”
阎小鱼喝完一碗冷茶又倒一碗,连着喝光一壶才面无表情的回一句,“干你何事。”
迟渊显然不曾料到对方会回他这么一句,微微凝眉片刻,又道:“究竟发生何事,可有需要贫僧帮衬的,贫僧自会竭尽全力。”
阎小鱼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从石凳上站起来,仔细看着对方的眼睛, “确实有一件事需大师配合。” 她漫步走下凉亭石阶,冷冷启出一个字:“滚。”
凉亭小径转角处,那道红色身影彻底消失后,迟笺方收回视线,他站在残亭里不动,手中佛珠停了,肩头落上几片残花。
新安城因迟笺的到来确实安生了不少,妖祟很少再出来吸人精气阳寿,唯有城东郊外一户人家遭受妖邪骚扰,好在受损不大,并未像之前的受害者那般被吸得满头白发一脸褶子。
可惜迟笺迟了一步,循着邪气追出去时,只见一道虚虚白光融入夜色,消失无踪。
迟笺安慰了受害者及其家属,便又折回侍郎府。
庭院西南角,杂草重重花树繁茂,他听到对话声从花枝后头依稀传来。
“这新安城出了吸食人精气的妖怪,小鱼你可要当心些,听说妖精喜欢在满月之夜出来害人,若见月满千万不要出门。”
“我怕什么,恐怕妖怪都嫌这侍郎府霉气浓,不愿来叨扰我。”
“还是注意些好,我为你寻了把驱邪的桃花剑,你可随身挂着,以防万一。”
“多谢姐姐挂记,我定会随身挂着,不过姐姐可知城里的妖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大清楚。”
野猫觅食撞翻了墙角的花盆,一双人寻声走出来,见檐下端端站着迟笺。
浅姑亦好久未见过迟笺,自当年她认了阎小鱼当妹妹后再也没打过迟笺的主意,护送阎小鱼回新安城的路上遇到一伙强盗,浅姑用打劫强盗的钱再新安城开了个思南茶馆,生日还算不错,平日里更是一有时间就到侍郎府陪姐妹聊聊天,以不至于对方太孤单。
一别多年,她上前打了个招呼:“迟笺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
浅姑知道迟笺是接了圣旨前来除祟,可侍郎府并无任何邪祟之气,况且侍郎夫妇早已仙逝,现在府内空空,只住着一个阎小鱼。浅姑握了握阎小鱼的手,会心一笑便识相地退出去。
与迟渊擦肩而过时,她似乎是不经意冲对方一笑。
“你又来做什么?”阎小鱼口气里满是嫌弃。
迟渊并未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手持佛珠望一眼消失在府门口的素色身影,“你同她姐妹情谊倒是深厚。”
阎小鱼淡淡道:“不错,有时妖比人更懂得何为情,何为义。”
他听出她话里所指,缄默。
此时,大门外传来嘈杂声。几个官差压着一位铁链束身的青年书生从门口走过,阎小鱼跨出门,唤住官差询问何事。
为首官差禀报,此书生偷盗商铺银锭被当场抓获,此番是要压入大牢服刑。
阎小鱼咬着牙根道偷盗乃大罪,吩咐官差压回去拷问此贼是否是个惯犯,定要一一问个清楚。
书生听了,大喊冤枉,路角突然跑出个姑娘扑到阎小鱼脚边哭哭啼啼替书生求情,那姑娘道书生生性善良敦厚,生平从未做过坏事,两人情投意合决定厮守终身,奈何家父贪财索要重金彩礼且定了时限,否则就将她另嫁。书生家贫,短时间凑不齐重金彩礼又不舍此段姻缘才行了偷盗之事,实乃被逼之举,求她宽容处理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