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当铺(189)
虞欢似是诧异,偏头望她,“你是当铺的人,你会不知?”
“我应该知道么?”
虞欢楞了一下,笑了,“世上除了仙帝的云上箫,唯有囚生琴能劈碎江底那块石头。之前劈不开那块石头,是法子不对。”
果然琴音可破石,正中她猜测。“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晓得了法子……”秋暮疑惑着。
三生将记忆还给了她,她当然就晓得了,不过这些她没说,只偏头对秋暮说:“你看起来不像幽冥当铺的人。”
“哦,幽冥当铺里的人应该是怎样的?”
“邪恶,残忍,一肚子阴谋算计,无一丝善心。”
“……你是被哪个灌输的不正确思想啊。”
虞欢笑笑,将酒坛递给她,“幽冥当铺乃世间最阴邪之地,这话流传许久了。”
秋暮接过酒坛喝了一口,“你看我阴邪么?”
虞欢饶有兴趣望着她,“所以说你不像。”
“对了,你究竟是谁?”秋暮问:“突然之间会了法术,突然之见丢掉你视为生命的那张琴,突然之间晓得了救出宿引的法子,虽然你现在一副伤心求醉的模样,但总感觉你是释怀了什么又或者要做一件大事的感觉。”
“秋暮姑娘竟能看出,可见是玲珑聪慧之人。”虞欢站起来望着头顶来回晃动的红牌,“没错,我要去做一件错事,明知是大错,但我还是要做。”
“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对错,更没有绝对的善恶黑白,要看从哪个角度看待事情了,倘若我们坚持认定的事是错事,那么看能不能往对的方向改。假若往对的方向走却违背自己的心让自己不快乐,那干脆一味错下去好啦,开心总没错吧。”秋暮这样回。
“这自私自利有悖天道的话似乎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姑娘的性子亦正亦邪,逍遥洒脱,我喜欢。”
秋暮也站起来,“既然你喜欢我,让我送你一份礼吧。”她凭空招来一阵风将满树的红牌直往一个方向吹去,长长的红线下唯有一个红牌向相反的方向摇曳着。
虞欢看清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双名字。
虞欢,宿引。
“这是……”虞欢眼眶发热。
“是他写的。当初你想看却没找到的那个红牌。”
怪风消失,那红牌又隐在万千红海中,虞欢抹掉眼角的一滴泪,“你如何知道的?”
“我燃了属于你的迷藏香,进入了你的记忆世界,所以你的故事我都知道。”
“幽冥当铺果然好本事……怪不得,你这么懂我。”
“但是,我真不晓得你的真实身份。”秋暮如实道。难道还有迷藏界探不到的秘密?虞欢的记忆世界里,她可是个普通的凡人。
虞欢笑,“我死了你就知道了。”
秋暮愣神间,虞欢握起她的手,“再陪我做最后一件事吧,我一个人有点不敢。”
裂锦山庄还是那副萧条荒凉的景致。
秋暮没想到虞欢要她陪她上山庄来,至于为何一人不敢来。不是怕,是内疚。
秋暮这一刻才明白,虞欢的心最终落在了哪儿。
只是,这次秋暮陪同虞欢重返山庄,恍然间有种亲身渡过十年的沧桑感,初入山庄时,古未迟嚷嚷山庄内隐藏似有若无的仙气,她终于明白这缕似有若无的仙气来自宿引留在白箫煌体内的一颗心脏。
冷清的庄内,一个约莫十岁大的孩童正在院中种着一颗小树苗。满头银发的白益提了件外衫给孩子罩上,“怎么又种紫荆花树呢,这个月已经是第一百一十七株了吧。”
孩童擦擦略脏的脸蛋, “听说种紫荆花树可以许愿,我希望爹爹的病快些好起来,娘亲也能好起来。”
白益搂住孩子,哽咽道:“真是好孩子,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啊,可惜啊……”
爱种树的娃娃正是白箫煌和唐颐的孩子,一段虐缘却结出个果来,让人模糊了对错。
倚在榻上的白萧煌听到房门轻晃,转眸是一道虚晃晃的天光,初见光芒有些不适,他眯了眯眼才瞧见天光后走出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道影子。
他缓缓起身,缓缓走到她身边,面上未见不可自持的激动,反而略显平静,他轻轻打个招呼,“你来了。”
虞欢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了几眼,伸手递过去一个锦盒。
白箫煌接过,未打开,但他清楚里头装了什么,低头对着盒子说了句,“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虞欢也将头垂下一些,“将心脏还给他,我陪你死,好么?”
躲在外面听窗户角的秋暮随手逮住一只蛐蛐,再它头上吹口气,“听见了吧,这恋爱谈得多悲壮啊,幸好你不是人不会谈恋爱。”
白萧煌嘴角勾出羸弱一笑,“我知你此行目的,我再此等了十年。这颗心脏本就属于他,还给他是理所应当,可我怎么舍得你陪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