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635)
窦从义仍是不高兴,怨愤道:“离着上千里,哪来这么多事!解散了乡民,以后就只能靠官军,能成什么事?如今石臼山上又聚着一帮匪贼,官军何曾作为?”
韩世峻也不甘心,抱怨了几句,最后叹了口气,也劝从义道:“算了,胳膊拗不过大腿,何必找麻烦?眼下这事已经干系到承影和朴臣他两人前程,庄主还是放手吧,今后咱们自己庄上不多人练练,也罢了。”
如此劝了半日,窦从义方才同意了,仍是悻悻,说:“凡事物极必反,哪怕他是皇帝,管的太宽,早晚也有管不到的时候!”众人听着,都不接话。
窦从义又问蒋铭:“既是你父亲有意成全,现在云家也平反了,你何不趁此机会,领着他们母子一起回金陵?”
周太公在旁笑道:“你说的轻松!他官身不由自己,如何能一起去?”
蒋铭陪笑说:“我也想回去,奈何官家不准。”又道:“听王爷意思,这次回京朝廷要给我升任官职,所以不能走远。只好让允中送他们母子回去,李劲和桂枝也跟着去。”
允中笑说:“庄主请放心,过两天到宋州接上大嫂,我们一同走,人多着呢!”
陆青也道:“还有我呢,我去濠州也和他们一路,大家一起也热闹。”
蒋铭道:“正是,请太公、庄主放心,贞儿回去见过我父母,也就正了名分。等下次我回去,再办一场隆重婚礼。”
窦从义闻言一纵眉:“你俩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办个像样的婚礼,这次又不能一起回,你不是亏着我们贞儿了么?”
说的蒋铭无可答对。太公见状笑道:“他俩的事闹得动静这么大,皇帝都知道了。消息传到金陵,蒋弘之不知得多重视,还用咱们操心这些?”
窦从义笑向太公道:“他们归他们,依我说,不如咱们在山上先办场婚礼,正好您老人家在,也不算亏了他们!”
太公笑呵呵道:“婚礼不婚礼的,我老人家倒是不在意,既是你不嫌麻烦,由着你们乐吧。”从义道:“这有什么麻烦?咱活的,不就是这个麻烦么!”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于是张罗预备,就在庄上给云贞和蒋铭办了一场盛大婚礼。十里八乡都来庆贺,一时大屋小屋都聚满了来客,纷纷攘攘,蒋铭都觉得不妥了,却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安排。山庄到处披红挂彩,铭贞俩人在大厅拜堂成礼。那石州儿也在一旁,见爹爹妈妈行礼,挣脱了桂枝怀抱,跑到爹娘中间来,一手扯着一人衣襟,笑嘻嘻的,引得众人都笑。
话说蒋铭和云贞此刻才得圆满,到晚间卿卿我我,海誓山盟。说起前事,云贞开心得流下泪来:“这一路走来殊为不易,几次我都觉得没希望了,现在终于在一起,好像做梦一样,这一生一世,你我再也不分开了。”
蒋铭相拥着也说:“是不容易,”忽然想起来:“你担心了么?我看你一点都不担心,总说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反倒是我一个大男人,每每愁得不行。”
云贞笑嗔道:“我怎么不担心?只是做不了什么,又能怎样呢。别说我自己,就说孩子,没父亲陪着长大怎么行?你这么说,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蒋铭道:“反正实情如此,咱两个人,还是我用情用的深,谁用情深谁就吃亏。”又道:“就拿这次来说吧,我要你带孩子回京团聚,你却来这里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边,心可真狠,看来,我这一辈子都要受你的辖制了!”
云贞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什么时候我辖制过你了,”心里却也有些歉疚,陪笑道:“我是因为丽娘生产才过来的,又不是平白无故。你看你,都当爹的人了,这点事还不能容,倒像受了多大委屈。就是那时走了,是我不好,也给你赔过不是了,还不肯放过?这些话要让伯父伯母听见,还不知怎么想我呢。”
蒋铭望着她笑颜如花,一时恍惚,想不出话来反驳,便笑说:“你只说我,你呢?咱们都拜了天地,你怎么还不改称呼,还叫伯父伯母,该叫父亲母亲才是……”
却说众人聚在一处吃酒,欢声笑语,唯独陆青总也高兴不起来,面上强颜欢笑,实地里黯然神伤。允中看出来,在旁相劝道:“朴臣哥已经成了亲。往事已矣,来日可追,哥还是怜取眼前人才是。”陆青略带苦涩笑了,没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