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63)
蒋铭问:“大哥找我什么事?应该不是为说这个吧。”
蒋钰笑了:“不是,”看了看妻子和弟弟,说:“我是想着,明年春天,素文妹妹就出阁了,这次,是她最后一回在家过中秋,赶上云姑娘、陆青兄弟都在,再加上允中,你大嫂,以后,咱们想再聚这么多人,可难了。所以我打算,过了明天,后天是八月十六,咱七个人出去玩一趟,我知道江边儿有个地方,赏月最好,就是稍远了些。”
他话没说完,兰芝已是喜形于色,只恨小叔在跟前,不能过去抱一下丈夫,拍手道:“太好了!远些也不怕,带车马过去就行了。”
想想又说:“光是车马不行,还得带上桌椅凳子、碗筷茶酒!”
蒋铭笑道:“只怕还要带上炭火才行,这下可有的忙了。”
蒋钰道:“也不用那么麻烦,只须花点钱,让司局把东西给备齐了,一辆车带过去就得,不用咱自己费心。”
蒋铭喜道:“这主意好!明天我就去安排这事儿。”
兰芝道:“叫他们只备东西就行了,人手还是用咱们自己的。”
蒋钰道:“那是,有外人在,玩儿的也不痛快。只是也不能带多了,我看叫上菱歌、采芹两个,再带上李劲和宝泉,也就够了。”
蒋铭从小书房出来时,看红日衔山,天色将晚,走到二门外问了一声,陆青和李劲还没回来。
想:要是再迟还不回,就得打发人去找找了。
一个人踱步出了大门,向路上张望。只见太阳渐渐沉下山去,一抹余晖笼罩四周,把那房舍街道都照得暖暖的,怏怏的。
蒋铭想着心事,正自徘徊,忽见前方桥上,落日氤氲中现出一簇身影,像是一个人牵了头驴子,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稍走近些,看清牵驴的是个脚夫,后面跟着的那个,身形像是李劲。
到得近前,果然是李劲,蔫头耷拉脑的。驴背上还趴着一个人,正是陆青,稀里糊涂睡着。
蒋铭问:“这是怎么了?”李劲苦着脸道:“舅少爷吃醉了。”蒋铭失笑道:“这是吃了多少酒,醉成这样?”
李劲皱眉道:“这可不能怪我,舅少爷今天比武赢了,高兴!多吃了几杯,武少爷他们俩,一个劲儿地劝,我怎么拦的下?那马爷喝多了,一拦就瞪眼睛,我也不好冲犯了他……”
嘟哝着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舅少爷弄到驴背上的。”
将早晨蒋铭给的一包碎银子拿出来,递还给他:“吃酒吃茶,都是武少爷请客,舅少爷一个钱没花,比武还赢了彩头,足够付驴子钱了。”
说毕和脚夫一起,把陆青从驴背上架下来,陆青迷迷糊糊,软筋散骨,手脚招架不住。李劲将他搭在肩上,半背着半拖着,进院去了。蒋铭打发了脚夫钱。
进了屋,李劲把陆青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靴子,拉过薄被盖上。摆布完了,累出一身汗。
陆青半梦半醒的,想要起来,浑身不听使唤,只得含混说:“李劲哥,生受你了”,顾不得天上地下,倒头呼呼大睡。
蒋铭站在一旁忍不住笑,听李劲跟他讲白日里的事。
兰芝心中惦记着,想等陆青回来,找他问话。第一次说是还没回,再叫,说是回来了,吃醉了酒,已然睡下了。兰芝没奈何,只得由他。
陆青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睛,想起昨日的事,恍如前世。小厮服侍盥漱了,厨房送来一碗葛根乌梅醒酒汤,并清粥小菜,肉馒头。陆青吃过了,进里院来见姐姐。
兰芝正忙着,问了几句昨天的事,看他没精打采的,埋怨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陆青没得分说,任由姐姐数落了几句,挠挠头含混过去了。兰芝让他回去歇着,嘱咐:“今天家里有聚宴,不能再多喝了。”
陆青回来,房间里空荡荡,李劲也不见影儿。半晌来了个小厮倒茶,说,“一早二少爷过来了,说他和李劲都有事儿,让舅少爷好生歇着,吃饭的时候自有人来请。”
陆青独自无聊,走到屋外空地打了一趟拳,琢磨昨天李存忠和那女子的套路,似乎又有所悟。到底是宿醉过后,身上空乏,又回屋倒头睡下了。
这一睡就到了饭点儿,小厮来叫起,服侍洗手净面,换了衣服,相跟着走来。
走到半路,遇到蒋钰带着禥儿,禥儿握着他爹一根手指,走的小脸儿红扑扑的,见到陆青就笑了,喊了声“舅舅”,陆青笑容满脸,冲着他伸开两臂:“禥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