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537)
允中道:“爹娘再没说,家里出了这大事,哪里顾得上?再说二哥还没成亲呢,我急什么?烦请继明哥回去跟老太太说,可别耽误了人家姑娘。反正我这两年是没心思,以后又不打算科考做官,也怕配不上人家。”
武继明一拍允中肩膀:“你这话就是推脱了,行!我回去跟我娘说,本人就不乐意,让他家赶紧另寻娇客吧。”
三个一起走来。忽见一乘小轿急急地从身旁路过,走到院门前停住了。轿子里出来一个女子,模样不到二十岁,生得清秀干净。身穿一件白绫子袄,罩着浅碧绣花长褙子,下面穿水色罗裙,头上一块素白孝帕裹着发。
女子下了轿,跟着的小厮把轿底下两只包袱拿上,打发轿子走了。女子径自上前敲门,门开了,里面伙计说:“小娘可回来了!小大姐儿刚醒了找您,好不哭闹,再不回,老爷就叫出门去寻呢!”女子不答话,匆匆进里去了。
伙计将小厮让进去,把着门向外探头,看见蒋铭三个,忙又将门敞开了,走出来躬身陪笑:“三位客官好。”
武继明问:“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
伙计回道:“是俺们主人家娘子。”
继明转向蒋铭笑道:“这老钱!神神秘秘的,他这园子不显山不露水,不知藏了多少人!认识好几年,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家眷在这儿,他也不说!”
问伙计:“你家主人娘子是新来的,还是老早就在这儿住的?”
伙计答:“就是年前才来的,并不是家里大娘子,是一位姨娘。”
武继明啧啧:“这老钱,还以为不食人间烟火哩,原来竟是个风流妙人儿,今儿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一行进入里面,走不多远,就见钱丰方巾道袍一阵风似的迎了出来,举手笑道:“三位公子一向可好?”又道:“最近事情多,年前回了一趟老家,这几天得力的伙计又有事,请假回乡去了。前日继明兄告诉要来,都没来得及安排,物料都不齐全,今儿恐怕要简慢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继明笑道:“不妨事,也是怪我说的太迟,咱们老朋友,哪有那么多讲究,丰简随缘,就是家常相待,我还能挑你不成?”
钱丰笑道:“继明兄这么说,更让钱某无地自容了,越是老朋友越是不可怠慢,不然,远之则怨,近之不逊,钱某岂不成了夫子曰的那起小人了。”众人都笑了。
说笑间,来到一处三间厅事。只见房前道路两边种着十几树梅花,正开到盛时。花香馥郁,阳光下红云烂漫,一阵风吹来,花瓣纷纷飘落,便如落下一阵芬芳红雨。马怀德和萧纯上从屋里出来,众人相见,又赏玩了一会儿梅花,进里坐下,伙计端茶点过来。
钱丰道:“劳驾各位,还须等一会儿,才能上酒菜来。”
武继明笑道:“急什么,都说了不碍事的。我们就是来借你地方说话,别的随意就好。”
允中环视房间,看见墙角放着一个汝窑贯耳大青瓷瓶,瓶里供着梅花。另一边案上摆着个精致的金蟾香炉,飘出袅袅香烟,气味十分清雅。便问道:“这是什么香,这样清幽?”
钱丰笑应道:“也不知是叫什么香,说是上等白檀,加上零陵松柏调制出来的。”
允中笑赞道:“这个香别有韵致,又不冲犯了梅花香气,倒是相得益彰的。钱先生真乃个中知音人。”
钱丰:“三公子取笑了,我哪里懂得这些?是朋友送的,不多些,我想几位雅人正好赏鉴,才刚叫人点上,”又道:“几位请先坐,我过会儿再来。”匆匆去了。
众人坐下吃茶,寒暄了一会。距离上次相聚过去整整两年,五人多少又有些变化。萧纯上前年冬天得了个儿子,现下已满一周岁,萧老太爷高兴的嘴也合不拢。纯上算是完成了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一心要求功名,本来准备去年春天去京科考的,因为叛乱拦挡在家,就此耽搁了。
马怀德平叛期间受了重伤,虽是好了,却因经络受损,使不得大力,从此再不能上马杀敌,因平叛立了功,在他父亲军中升任了参军,却是个虚衔,无事可做,待着无聊,便来找武继明玩耍。
至于武继明,最近忙着找汤丽娘,不见丽娘踪影,心情不佳,亏得他心宽,日子还算过的快活。
吃茶说了会儿话,蒋铭和萧纯上就要下棋。武继明道:“下棋多冷清,不如玩牌热闹。”于是大伙玩牌,混了一会儿,伙计摆布酒菜上桌,众人罢了牌,围桌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