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429)
桂枝笑道:“这馅儿都没包在里头,漏外面了,等下了锅,怕就成片汤了!”大伙儿都笑。蒋铭道:“这两个也不用做记号了,煮出来就捡给他吃,自己包的再不好,吃着也香!”
李劲难为情道:“二爷的手巧,我这笨手笨脚的。在家时,过年包饺子,擀皮儿也不会,包也不会,剁馅儿倒有一把力气,我又嫌剁馅儿心烦,我姐就啥也不让我干,只等吃就行了。”
蒋铭笑道:“巧者劳智者忧,无能为者无所求。你什么都不会干,正好当那个饱食而遨游的,岂不好呢!”又都笑了。李劲无可奈何笑道:“少爷您快饶了我吧,怎么今天都拿我耍笑上了。”
等饺子煮好,傅嫂子又拾掇了几样小菜。云贞,蒋铭,李劲,再叫上傅伙计,四人围桌儿吃酒。别人也都吃去了。吃毕了,蒋铭又与云贞待了一会儿,回衙门来。
一进门,王四春报说:“那会儿陈智勇来了,奉汪统领命,送了十几尾鱼来,听说大人去任记药铺了,知道得些时候才能回,就把鱼放下走了。”
蒋铭奇道:“这时候哪里弄鱼去,还弄来这么多?”王四春笑答道:“我也问他,他说,是前几天领人出城,去湖上凿冰钓的。”
刚坐下,董二和董新民一块儿来了,叔侄两个手里都提着盒子:一瓶酒,一副蹄子,一只水晶鹅,两只烧鸭,一盒顶皮酥果馅饼儿,一盒搽穰卷儿。放下东西,董二告辞去了。新民进来相见。
蒋铭道:“你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新民笑道:“这不过节么!乡下也没甚好东西,大人莫嫌简薄。托赖大人,我现在日子颇过得去了。倒是看大人,用钱处不少,做官又不贪贿,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蒋铭道:“没事,我从家里还带了些银钱,尽够了。我又没什么嗜好,吃穿用度,差不多就行了,要是讲究起来,还有个头儿?反倒把自己挟制住了。”
命人点茶上来,俩人围炉吃茶,说了一会儿话。走时,蒋铭又叫他提上两尾鱼去了。
又过了几日。这天蒋铭散了衙,没去任记。倚在床头,一边翻书,一边和李劲有一句没一句说话。
李劲拿火叉捅炉子,说道:“不是冬至一阳生么,这天儿怎么愈发冷了,幸亏有这些黑炭,不然,简直要把人冻死了!”
蒋铭道:“冬至冬至,冬之至也,能不冷么!任记那边炭还够烧吧?”
李劲道:“够,倒是咱们这里不多了,得多烧些木柴了。”蒋铭道:“没事儿,过了这个节气就转暖了。”
李劲:“咱们都来了快四个月了,也不知家里怎么样。”蒋铭:“我也想着呢,等大哥到家,再写信来,算日程也快了,年前差不多就有信。”
忽然军校来报:“陈智勇求见。”蒋铭略一怔。李劲:“他来做什么?”问军校:“就他一个人?”军校回道:“是,就他一个。”蒋铭道:“叫他进来吧,我就不出去了,冷。”
须臾陈智勇进门,施礼,蒋铭还礼,让他坐。陈智勇恭敬道:“大人跟前,哪有末将的座位。”
蒋铭笑道:“这里又不是外间,何妨?”又道:“前日拿来那么些鱼,是你去钓的?从前只看书上说卧冰求鲤,不知这里冬天也能钓鱼。”
陈智勇坐下,陪笑说:“这边一到冬天结冰,就有凿冰垂钓的,只是有些远,又冷,大人要是觉得有趣,哪天末将陪您去看看。”蒋铭点头笑道:“行,今冬不想动了,等来年吧。”
说了几句闲话,陈智勇顿了顿,忽然撤后一步,拜倒在地。
蒋铭诧异道:“陈将军这是做什么,有话直说。”忙上前扶了起来。
陈智勇:“末将今日来,其实有事相求。”蒋铭:“你说。”陈智勇:“末将是来求医的。”
蒋铭想起前日李劲说的话来,恍然道:“是请周姑娘治病么?谁病了?”
智勇道:“是汪统领染了个怪病,长时间不好,十分烦恼。他又要强,总不肯对人说。”
原来汪殿成背上长了一处痈疮,去年就有了,开始没当回事儿。今年夏天发觉长大了,碰着了发疼,行动有些碍事,让军医看,军医开了几副药,没管事,竟是越来越大,时而还破口流脓水。寻了两个当地医生看,都说长在督脉上,不敢弄。入冬之后越发厉害了,前些日子找任清源瞧了瞧,清理了一回,稍缓和些。
陈智勇道:“当时任先生说,统领这个病有些麻烦,里头疮根还在,外面再做功夫也是一时,得找高明大夫用内服药把热毒从里往外托出来方能痊可。末将听说周大姑娘医术甚是高超,问了傅伙计,他说大姑娘只给妇人看病,末将就没敢开口。末将前日去看统领,病的又厉害了,所以来求大人,能否劳动大姑娘给诊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