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418)
蒋钰道:“遇见了。”看了看弟弟,又笑了:“你这次可是光宗耀祖了!消息一到家,听说中了探花,全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州府县府,亲朋故旧,来贺的人,把大门口都堵上了!爹爹本来说的不张扬,也不得不摆了两日宴席。后来他老人家悄悄去了乡下,找虞先生吃酒去了,只叫我在家应酬客人……父亲真是欢喜的很,多少年都没见他老人家这么高兴了!”
蒋铭想着彼时家里情形,不自禁笑容满面,问:“母亲、三弟,大嫂和菱姐姐,孩子们,他们也都好吧?”
蒋钰:“都好。听说你高中,母亲自然高兴,身体也好多了。只是惦记你,这次来让我给你带了一身衣服。还说,看你在京里怎么样了,安稳找个住处,回头把琥珀送来,有她在你身边服侍,家里也好放心些。不成想你跑这里来了!”
又道:“你大嫂她们也都好,重阳儿长大了好些……允中还是那样子,又长高了些,如今跟你个头差不多了。还是天天在家淘气,最近这些日子总往奉先寺跑,好像与悟因大师熟识了,动不动就去寺里,谈空说有,参禅打坐。来前我跟他说,二哥高中,下来就看你的了,府试的日子眼看就到,要是考不过你怎么交代?他倒乖,答应好好温书,不知现在考得怎么样了。我看他对仕途也不上心,就是爹查问,也不过敷衍塞责罢了。”
蒋铭笑道:“他人聪明的很,就是没那份心。哥不知道,小子看着老实,其实蔫淘着呢,仗着爹娘疼他,一心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根本就没那上进的心思。”
蒋钰笑道:“我怎么不知?反正有你我在,也不指望他怎地,由着他快活也罢了。”
蒋铭道:“哥到汴京见过太傅了没?”蒋钰点头:“见了,说你来石州,担心父亲怪他放你来,也担心你有什么闪失,跟我说了许多话……”说着换了口吻,冷笑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说!别跟我鬼扯那些冠冕堂皇,到底因为什么,来这么远地方?”
蒋铭陪笑道:“我就是……整天在馆里坐着,我实在耐不住,再说哥也知道,我老早就想到北方看看,正巧赶上这个机会,就上了呈子,不想那么快就批下来了。”
蒋钰“嗯”了一声:“还有呢?”
蒋铭顿了顿,老实说道:“还有,就是老有人给我提亲。云贞在应天,我写信让她来,她不肯来……因为她家牵连案子,她怕连累我,不肯到京来。那日宰相章犀盈也托张希平说亲,还说他知道父亲,要托人往金陵写书去,张希平私下与我说,他家女儿比我还大两岁,今年都二十四了,那么大了还没出嫁,是个什么样的女娘?我真也怕了……”
蒋钰不觉笑了,说:“章犀盈家有个老姑娘,朝中人都知道的。据说女孩儿很好,才貌双全,就是她老爹太挑剔,又要才学,又要长相,又要门第,所以总选不中,耽误到这时候,越大越成了难题。”
蒋铭笑道:“不管好不好,耽误不耽误,千万可别选我!除了云贞我谁也不要,就是皇帝女儿给我也不成的。”
蒋钰不觉冷笑了一声,带笑斥道:“说的什么!看把你狂的!”
蒋铭不好意思:“没有,我真不是狂,哥还不知道我么!”笑嘻嘻道:“哥,我说的都是老实话。等你回去,帮我在爹跟前说几句好话呗。”
蒋钰笑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这些实话,能跟爹说么?”蒋铭道:“凭哥怎么说去,反正只要哥帮说话,天大的事儿也能了了。”蒋钰哼笑了一声,指点道:“你呀!”蒋铭就笑了。
两个吃茶说话。蒋钰问道:“你官衙的公务怎么样?办案子有意思不?”
蒋铭叹了口气,苦笑说:“有什么意思!都是些扯淡的事!不是东家把西家的孩子打了,就是西家盖房子,碍了东家的风水,要不,就是谁家小子偷了谁家猪肉……来了两个月了,没遇着一个像样的案子。不过,是比馆里坐着好多了,常常什么事都没有,落得清闲,我就和李劲城外耍去。”
忽然想起来:“前日有个案子,倒是有点儿意思。”蒋钰:“说来听听。”
蒋铭笑道:“那被告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上茅厕时候捡了一包银子,二十二两,拿回家去了。他母亲倒是个厚道老太太,说,那丢银子的得多着急,让儿子回去等失主,小子孝顺的很,真个回去了,那失主找不见银子,正在那里哭。围了一大圈人。小子给他还银子,丢银那人却说,他丢的是三十两纹银,一定是小子回家藏起了八两,捡银子的就喊冤枉……最后,俩人扭着来衙门了。丢银子的说,捡银子的匿了他银子,捡银子的说,本来捡的就是二十二两,各执一词,让我给他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