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411)
话一出口,众人都不笑了。汪岐想推脱,拿眼看汪殿成。汪殿成却没推辞,你道为何:一来话说到这儿了;二来蒋铭毕竟是监军,认真起来,他出口的话也可算是军令;三来汪殿成心里想:听他说话,这随从未见得有甚真本事,就算会几下子,汪岐也不至输了。便道:“大人既有此意,让他俩练练何妨!”向汪岐道:“你当心些,别伤着这位小哥!
李劲听说,早踏进来一步,向汪岐抱拳拱手道:“汪将军请!”
汪岐起身同他外面来,就在厅前空地上,往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刀,李劲拔出腰间佩剑,两个打个照面,战在一起。
话说李劲和蒋铭一起长大,早知蒋铭用意,上来便是狠招。那汪岐原也有些本领,无奈刚喝了酒,脚下散乱,李劲又是成心教训他,一点情面不留,未及两个回合,就把一柄利剑架在汪岐脖颈上了,手腕往下一沉,低声喝道:“跪下!”
汪岐站立不住,“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众人都走出来看。蒋铭一边笑,一边呵斥李劲:“快放开!汪将军跟你开玩笑,让着你呢,你还当真了!还不退下!”李劲收剑还鞘,俯首退下了。
汪岐从地上爬起来,敢怒不敢言,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蒋铭也不理会他,向汪殿成笑说道:“这汪将军不胜酒力,看脚也软了,快叫人送回去歇着。我还有几句话,要与统领商议。”
汪殿成这会儿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得向陈牛两个道:“竟醉成这样!你俩快送他回去。”二人施礼告辞,扶着汪岐去了。
蒋铭和汪殿成重又回到桌上。汪殿成吩咐军校热酒菜,蒋铭抬手止道:“不必了!”
俩人一时都不言语。少刻蒋铭伸手指在桌上敲了几敲,思忖着说:“统领是爽快人,蒋某有话就直说了。这治军是你的职分,虽是我挂职监军,并不想多加干涉。至于军资分配,等我看到账目再说,差不多的,就还依刘大人在时成例也罢了。只是,”
顿了顿,接着道:“如今有一事相烦。我从汴京来时,随身只带了二十个兵士,人不够,烦统领从军中分拨一百五十人,给我听用。”
汪殿成听说不干涉他军务,一切都依照旧例实行,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看李劲露这一手,明摆着是教训汪岐乱说话的。心道:这厮不好惹,若是闹的过了,上呈的时候给我使绊子,也是麻烦。且先让他一让,看是怎样。
于是笑道:“这是小事!只是人这么多,衙署里住不下,大人的意思,还让他们住在军营么?”蒋铭点头道:“别的都不变,只依我吩咐使令就行了。”
汪殿成道:“那行,明日就让牌头分拨,到衙回复大人。”
果然次日牌头来报,一百五十个兵士到位,听蒋铭吩咐。蒋铭同李劲来到校场,按花名册一个一个比对过了,令牌头每日来衙门听指示,安排事务,如此这般,不消细说。
却说董二把他侄儿董新民带来了。蒋铭见董新民是个斯文洒落的人,谈吐颇为不俗。问及诗书礼易,侃侃而谈,试他作文,略思索一挥而就。
蒋铭大喜,便说了请他主理公文撰写之事。董新民恭敬说道:“大人有命,学生自当效力。只是听闻大人乃今科探花,小生岂敢冒认才学,从今往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蒋铭笑道:“先生过谦了。以后相处时日还长,随意些才好。”
自此每到早班升衙,董新民也来衙前伺候,散衙后便去小学馆教书。蒋铭闲时常请他来吃茶,两个颇谈得着。一日,新民见案上摆着《黄石公三略》、《尉缭子》等书,如获至宝,便向蒋铭借了去看。如此这般,俩人渐成了好友。
却说汪殿成看蒋铭没声响,便令陈智勇前去问候,送些土物,实则打探他平日做些什么。陈智勇回来报道:“制使大人除了升衙理事,就是去校场练兵,并不见做别的什么,打听身边人说,赶上休衙日子,就与他随从一块儿,骑着马,往城外山里转去,大半日才回来。除此以外,只在屋里读兵书。”
汪殿成听说笑了:“他这是憋得慌,出去散心了。”疑道:“他练的什么兵?就那一百五十个兵么?”陈智勇道:“正是呢,天天都练,他不去,也让随从去。有时还拉到城外山地去练。”汪殿成哈哈大笑:“他这是拿练兵当耍子,过行军打仗的瘾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