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91)
窦宪听陆青说过,那楼里住着与曾建相好的□□。于是踱步过来,笑问:“妈妈好。”
婆子打量他两眼,脸上堆出笑来,放下手里的活计,说道:“多承官人问话,官人从哪里来的,敢问贵干?”
窦宪笑嘻嘻道:“妈妈怎地这清闲?你家姐姐呢?怎不见下来,赏我见个面儿,喝杯茶,有句话说。”
婆子笑说道:“官人来过么?你看婆子老眼昏花,竟没认出您来。俺家姐姐这几日身上不舒坦,总不见客,官人既是熟人,倒是不妨的!”便往楼梯上喊了声:“姐姐快下来,有大官人来看你了!”
潘娇儿在楼上听见这声,就知道来的是外地有钱的客,走下两阶楼梯,斜着身往外睃了一眼,只见当地站着一个白白净净、潇洒俊俏的小郎。想了一想,回身上去,往镜前照了照,整一整鬓发,这才扭动腰肢款款地下楼来了。
二人见了礼,婆子上茶。妇人含笑说:“向来不曾见,请问小官人高姓,何处贵地来的?”
窦宪戏她道:“官人就是官人,因何却是小官人?原来姐姐这里,官人也分大分小的。”
娇儿一抿嘴笑了,欠身作礼,说道:“是奴家说错话了,因看官人年秀,得罪了,且请官人恕罪则个。”
窦宪忙笑道:“我说笑哩,姐姐勿怪。曾建哥哥现在哪里,姐姐知道不?我是来找他的。”
潘娇儿略一怔,随即猜到窦宪就是上元夜乘船来的那几人中一个,心下有些失落,又有些讪讪的,就把媚态收起了,问道:“官人可是兖州来的窦小官人,陆二爷的朋友?”
窦宪笑道:“对对,就是我!这几天我出门去了,刚回来,找不着他们,也不知都去哪里了。”
潘娇儿道:“怪不得……我也不知他们在哪儿,曾建也好些天没来了,这个没人心的,早都把我忘了!”原来曾建陪着韩世峻和陆青,好长时间不来。潘娇儿倒想他,托人带信去找,才来了两回。
窦宪有些失望,要走又不好立时走的,看妇人甚有风情,坐下喝了杯茶,笑说道:“姐姐弹个曲儿我听,可好不?”
那潘娇儿见窦宪生的聪俊伶俐,一表人物,心里甚是爱他,只是碍着曾建,不好使出魅惑的手段,又见他年纪虽小,眉目之间却有一股端方清正之气,不容狎昵,不觉把平素妖冶放荡之态收敛了,含笑说:“官人要听曲儿,奴敢不从命?只不知官人要听什么曲子?”
窦宪笑道:“随姐姐,只要姐姐喜欢的就好。”
潘娇儿略想了想,抱起月琴弹唱了一曲《意难忘前》,竟是声韵清婉,字正腔真。
窦宪连声称赞。潘娇儿笑道:“奴看小官人甚是知音,一定也会些乐器,奴可有幸听闻么?”
窦宪听曲儿听的开心了,便道:“我倒会些箫笛,姐姐若不嫌,就服侍姐姐一曲。”
潘娇儿忙取过一支箫管来,窦宪接过,呜呜咽咽吹了一回,果然清幽委婉,余音绕梁。
妇人由衷赞道:“不想官人竟吹得好箫。”心花儿也开了,吩咐妈妈置办酒菜,要与窦宪吃一杯。窦宪笑说道:“多感姐姐盛情。我还找两位哥哥有事哩,改日再来相扰罢。”起身告辞。临去放下三钱银子:“给姐姐买脂粉的,莫嫌礼少。”
潘娇儿送到门口,窦宪又说:“等我见着曾大哥,教他早些儿来会姐姐。”把个妇人喜得眉花眼笑,走老远了,还在门口望他。
却说窦宪要回客栈去,转过楼角,远远看见曾建走在路上,身边跟着一个矮胖子,后头还跟着两个军官模样的,四人一路,拐进一个门里不见了。
窦宪忙赶过来,进了门,却是一家赌馆。外间厅角落坐着一个看场的黑汉,脸上刺着金印,裸着上半身,横肉滚滚。伙计过来迎接,问:“官人是自个儿来的,还是有约的?”窦宪道:“有约。是牢城营曾小官人约我来的,他来了么?”
伙计进里间找,少顷曾建出来,喜道:“窦兄可回来了,去了这多时,二哥都着急了!”
窦宪道:“都头真在这里,我刚在外头看见,还以为看差了!二哥和我家小妹呢?”
曾建道:“他们俩去玄明观玩去了!我何尝想来这里,是叫谢管事硬拽来的!”
原来不久前,都监杨能把谢三找去,将后宅一个丫鬟叫做嫣红的,赏了他做老婆。说:“你最是我心腹,好好与我看管生意,以后有你享不完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