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80)
秦氏问:“妹妹在家订过亲事了么?”云娘子道:“就是因为家里出事,耽误了她,贞儿这一桩姻缘,还不知将来落在何处呢。”说毕,叹了口气。
秦氏忙说道:“姻缘之事,都是老天爷定了的,妹妹这样人才,太公一定给她寻一头如意的亲事,母亲还担心什么呢。”云娘子道:“你说的也是。”
她俩讨论着话题,云贞不好插言,看小孩子可爱,就去逗她,那孩子咧嘴儿笑了。云贞就要接过来抱,秦氏阻道:“妹妹别抱了,看累着你。”自己把孩子抱在怀里,笑说道:“你看这孩子,昨天闹的我心焦麻乱,经你手捏捏揉揉,睡了一夜,今早醒,什么事都没有了。”
云珩道:“小孩子心思简单,病好治,左不过是些外感,发的急,好的也快。看你昨儿慌的那样儿,我就说没事,湛儿如今多大了,你也不是没经过,还是这么着,一有点儿事就焦的不了。”
秦氏笑道:“我都忘了,湛儿那时怎么过来的。那会儿也是母亲拿主意多,我心里倒没有现在乱的。”
云贞含笑道:“表嫂做娘的人,也难怪她。‘父母唯其疾之忧’,都是一样的。”
秦氏向云贞道:“小孩子病好医的话,从前我也听人说过。还说一旦人长大了,好多病都是从心里生出来,不改变心情难以根治。妹妹说是也不是?”
云贞道:“是这个理。凡人生病,无非外感六淫,内伤七情。内经上说: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又说百病皆生于气。绝大多数病都与人心思情志有关,平常思虑、生气、郁闷、悲伤……以致气血逆乱,脉道淤堵,时间长了,就要生病了。”
秦氏含笑道:“所以遇事总要想开些,才是养生之道,母亲,你看贞妹妹都这么说了。”云珩笑嗔道:“我就知道,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呢!”都笑了。
云珩轻叹道:“原来在家时,老人常教导说,每日三省吾身,俯仰无怍,即是养生之道。可是,要是遇到什么事都想的开,不起念头,那不成了木石人了?”
问云贞:“方才叫你去,是给什么人瞧病?你认识么?”
云贞答道:“就是昨日在寺里看见,与姜先生一块儿回来的那位老师父,法名叫做觉空。”遂将经过说了:“姑丈说他是咱们家世交,听他说话,好像跟祖父和父亲都认识的。”
云珩道:“那是谁呢?”想不起来。云贞道:“应该是出家之前与姑丈交往的,他不说,我也不敢问。我看姑丈对他很是关心。”
云珩问:“他得了什么病,你看怎样了?”云贞回道:“并不是得什么病,是内里原受过重伤,如今年迈,气血虚弱,所以旧疾复发,难以支撑了。”
云珩惊道:“这么说,是病的很重了?”云贞望了姑母一眼,没言语。云珩心下明白,不觉叹了口气。
第136章 (下)
【数从头皆故家子弟】
却说次日早, 云贞陪着姑母,两人立在院里荼靡架下,看那架上花朵。忽然丫头来报说:“二门外传话,说老爷请表姑娘去瞧个病人。”云珩疑道:“怎么又找她, 又是哪个病了?”丫头回:“说还是昨日的病人, 现下有人在二门外候着, 要接表姑娘去哩。”
云珩道:“昨日的话, 你都与你姑丈说清楚了吧?”云贞:“都说了。或是有别的事,我去看看, 姑母不必担心。”
依旧带上桂枝, 出了二门,却是一个老家人带领, 往西绕过群房,见房山对面院墙上开了两扇小门,打开门走出去,隔壁又是个院子,沿着墙边石子路往北走, 过了一带紫竹墙, 绕到前头, 只见一个小院,前面一处太湖石景,侧边花竹掩映,三间正房, 明堂门头上面悬着一个乌金笺匾, 上书两个浅金大字:逊斋。
李孚和姜蒙方都立在门前阶下, 旁边家人端着托盘,盘上搁着一碗汤药。
见云贞来了, 李孚说道:“贞儿,大师父不愿意服药,你去劝劝,老人家固执,你耐心些,他也说了想见你。”
云贞应喏了,便让桂枝接了托盘汤药。主仆两个进房,旁人都没跟进来。
进明间不见人,往里走入,只见是个宽敞房间,陈设桌椅几案、笔墨纸砚。靠墙安放一张拔步大床。觉空在床沿上坐着,见她说道:“云丫头来了!”云贞上前道个万福:“大师父好。”
觉空见桂枝端着茶盘,苦笑了一下,道:“都这时候了,我喝它做什么!”忽然虚咳了两声,云贞忙上前给他拍抚胸背,觉空止住了咳,扬手道:“我没事儿,”指面前椅子,“丫头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