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44)
须臾战了十来个回合,你来我往险象环生,众人看得大气也不敢喘。皇甫威一时心急,使个泰山压顶,一棒打将下来,李教头将手里的白蜡棍反手一格,不想他手里这个棒不成兵器,又细又软,皇甫威拿的却是个剑脊木粗棒,两棍相交,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白蜡棍断成了两截。
皇甫威大喜,打蛇随棍上,立刻冲了过来,李教头打个转身闪避过了,两手各握一截断棒,却做双剑来使,瞅准空档欺身进来,只将手中棒略一偏,从皇甫肋边扫了过去,皇甫威陡然吃了一惊,慌的一跳出了圈子……
使个旗鼓,又要赶入来,却听杨能拍手笑道:“好好好!且先罢手,你两个都是好汉,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一时半会儿的,也难分胜负,今儿就到此为止罢!”
两个人撇了手中棒,向上施礼,谢了都监,彼此拉一拉手,进入厅来坐下。
杨能欢喜,命人给二人取大杯斟酒。又命将银子均分了,每人十两,摆在各人桌上。他因看出皇甫威稍逊于李,再战下去就要输了,所以叫停。众人也有看出来的,也有看不出的,纷纷称赞不绝……如此这般就算是打了个平手,李教头心里自是有数,皇甫威却以为自己能赢的,心下甚是不甘。
又吃了几杯,谢三悄悄给辛柏生使了个眼色。辛柏生起身道:“大人在上,属下斗胆,也要凑个热闹。属下久闻陆公子好功夫,不知公子可肯下顾,让在下讨教几招么?”
没等杨能说话,谢三接口笑道:“辛将军莫不是看见皇甫将军和李虞侯都得了银子,眼红了么?我可劝你小心,恐怕陆公子的拳脚,不肯与你商量哩。”说的众人都笑了。
辛柏生向谢三笑道:“三哥高看柏生了,俺自知不是陆公子对手,只为了大伙高兴凑个趣儿而已,小人哪有谢三哥那等足智多谋!”又都笑了。
杨能笑问道:“二郎,你意下如何?”
陆青起身叉手答道:“小可但凭相公吩咐,只怕陆二学艺不精,还请辛将军手下留情。”
皇甫威先时对他轻视无礼,陆青自然明白,心道:“我的本事是自家的,旁人瞧得起,不能增我一分,瞧不起,也不能减我一毫。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理他作甚!”——虽是这么想,终归少年人有些气闷,一听辛柏生提出比试,欣然应战。
于是二人下场,斗了几个回合。那辛柏生虽是军中出身,拳脚功夫却比陆青差得远了,陆青上手就知深浅,又觉辛柏生这人讲话顺耳,不讨厌,有心给他留情面,虚张声势战了十几个回合,使了一招鸳鸯腿,那辛生扑地倒了,陆青忙上前扶起,笑说道:“陆二无礼,辛将军承让了!”
杨能哈哈大笑道:“就你俩花招多!这会儿我可没银子给你们分了!”
陆青抱拳笑道:“相公明鉴,就给银子,陆二也不好意思收,辛将军是让着我哩!”那辛柏生十分乖觉,敬了陆青一杯酒,道:“陆公子少年英雄,身手真个了得,辛某心服口服!”杨能见此愈发欢喜,顿时满堂欢愉,笑声赞声不绝。
谁料皇甫威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听见都夸陆青,越瞅他不顺眼,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声言道:“怎么陆公子竟这般了得!不行,我也得请教几招!”非要拉着陆青比武。陆青的心思也要与他比,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只有谢三贼精,阻拦道:“皇甫将军且坐,今儿大伙都吃了不少酒,难见高下。不如日后再切磋,都是这军里人,不有的是机会,急什么!”
杨能笑道:“这话说的是,行了,今儿席上够了,还要耍,等回头散了你们自己耍去!”皇甫威闻听此言,只得悻悻坐下。重又上酒上菜,三个□□弹唱起来。
却说潘娇儿一曲罢了,谢三教她给众人斟酒。走到皇甫威跟前时,皇甫涎着脸向她说道:“这娘子好不俊俏,你来,待军爷吃了这杯,你给军爷唱个《颤声娇》来听听!”
他说的这曲子是时下低等娼寮中一个艳曲,词句污秽,下流不堪。潘娇儿登时红了脸面,施了个万福道:“军爷宽恕,奴愚笨之人,不曾学唱过这个曲子。”
皇甫一听住了笑,趁酒意骂道:“你个什么地方来的,谁不知道?这曲子还推不会?老子让你唱曲儿是给你脸了,你个贱人,竟敢欺老子!”
谢胖子忙上前圆场,说潘娇儿:“你咋恁没眼色的!还不给皇甫将军斟酒,陪个不是”,又向皇甫陪笑道:“皇甫将军何必!她小家子出来的人,怎敢对将军无礼,想是真的不会。你大人大量,莫与她计较,待会让她唱个拿手的曲儿,给将军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