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27)
没等那僧人答话,就听一个军卒喝道:“关你甚事?小子什么来路,问的恁多!”
陆青一听,“呼”一下站起身来,刚要发作。那知客僧慌忙走过中间,两边打手势陪笑,道:“几位军爷好说,都是官家人,快休动怒,伤了和气,小寺实在担待不起。”
那军卒本来立起身来,听这么说,望了僧人一眼,又坐下不言语了。那僧将声音放低,向陆青道:“现有一位大将军,正在敝寺里头有事,这两位军爷是在此候着那位大将军的。”
陆曾交换一下眼色,心里都道:“好像这人来头不小,我们本来就师出无名,平白得罪人,惹出事来反倒不好。”悻悻地罢了。
又问了些话,知客僧答对甚为得体,陪笑说:“两位远来辛苦,请往后堂坐坐,稍后小寺备些素斋请用……”
曾建看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落后出门来,窦宪迎面道:“陆大哥怎么样?问出什么了么?”
陆青道:“府衙的已经来过,咱们来的迟了。”曾建泄气道:“说那死和尚春天就走了,不管干什么都与他家没关系。看那厮稳稳当当的,一点都不慌。应该早都准备好说辞了!”
窦宪笑道:“人命案子,摊在谁身上不害怕,想是吓着了,所以推脱。”
陆青点头道:“咱这么明着查,肯定查不出什么。这案子多大干系?要是牵连上,还不得一锅端?有事也不敢说。算了,咱们还是到里头逛逛吧,这是古寺,听说好玩的很,说不定,也能看到点什么。”
他本来对寺庙不感兴趣,这时却要游览。一来是因为灵儿在,二来因为上次在门外遇见了李存忠。他对李存忠的印象颇好,当他是兄长、好朋友一样,一直惦记着。刚才听说一位大将军在此,就想起李存忠了,心想:会不会是他呢?
众人相跟往里走,窦宪张罗拉着灵儿去请香礼佛,灵儿怕陆青嫌麻烦,低声道:“陆大哥有事呢……”陆青早听见了,笑说道:“来寺庙不烧香做什么?况且又没什么事。”
灵儿笑问:“陆大哥也拜佛么?”陆青讪讪笑了,却道:“来都来了,拜一拜也无妨,只当好玩。”如此这般,同着灵儿去请香,又陪她到大殿瞻拜。窦宪和曾建只做漫不经心,走着走着,就走岔道上去了。
陆青和灵儿说说笑笑,各个殿都转到了。陆青没话找话,问灵儿这个像是哪尊神,那个像是哪尊佛,灵儿给他解说,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他两个彼此有情,嘴上不说,心里早都欢喜的不得了。
陆青笑道:“从前跟着我娘到庙里拜神,又是天王又是城隍的,我看都长得差不多,就说,弄那么麻烦干嘛,反正都是泥塑的,还不如都做成一个样儿,拜一个就当全都拜了!惹我娘骂我没有虔敬心……”
灵儿抿嘴笑了,道:“我听外公说,神佛固然有,都在人的心里。求神拜佛,其实都是从自家心里求的,要是这么说,神佛可不就都是一处的?陆大哥要当成一个来拜,我觉着,也未尝不可。”说毕吐了个舌头,都笑了。
不知不觉走到最里面,四人汇合一处。窦宪道:“哥说现在怎么着?”曾建这会儿也不惦记问案的事了,说道:“这也没什么转的,碰见人都是没嘴葫芦,一问三不知。不如咱山上打猎去吧!”
陆青四下张望,疑道:“刚才门口和尚不是说,有个大将军来了,像是什么大人物,你看那俩当兵的那么横。怎么一路上也没见什么将军。”
灵儿指道:“那会儿在天王殿,我看见一个军士往那边去了”。众人顺着方向走过来,却见一棵枫树在墙边。走近跟前,只见树后露出一扇朱红小门。
陆青上次没来,却是听说过的,知道这里便是允中和桂枝误打误撞进来的那个小院。欢喜道:“就是这里了!咱们进去瞧瞧。”上前一推,门开了。
只见当院站着两个人,一个穿黄袍的老和尚,眼窝深陷,皱纹满脸,他身旁是个魁梧高大青年人,头戴武士巾,身穿铁青色夹纱战袍,腰束玄色銙带,悬着佩剑,眉目凛然,正是李孟起。
除曾建外,那三个都是意外惊喜,齐声喊道:“李大哥!”
孟起见是他们,刹那间有些诧异,随即现出喜悦神情,笑道:“陆兄!少庄主,灵儿姑娘,怎么是你们?”
四个走进来,陆青窦宪才要答话,却见那老僧面色沉郁,不怒自威,不觉都收住了脚步,住了口。
李孟起微微一笑,转向老僧道:“大师父,这是我在兖州的几个朋友。”又向几人道:“这位是觉空大师父,是我家中长亲,今日我来,就是来看望大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