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24)
曾建也在一旁央求,管营招架不住,答应了:“那二郎留封信,你们自走,我只当不知道。万一都监找,也好交代。你俩玩几天就回来,莫要时间长了,叫我牵挂。”
二人欢喜应喏了。当即准备随身包裹,带了弓箭、朴刀,从马房拉了两匹马,都做军卒打扮,假作营里出去办差的,第二天一早出发。
话说这次出行,与上回逃亡大不相同,俩人虽然藏着心事,到底是年轻后生,一路上马蹄得得,鸟儿出笼般,欢快万分。正是秋色宜人的时节,金风送爽,黄叶婆娑,他俩优哉游哉,赶一会儿路,赏玩一会儿风景,到晚间客栈歇了,不消细说。
不料这日早起,天就阴起来,秋云漠漠,上路走不多时,空中落下雨来,风夹着雨,吹的凉湛湛、冷飕飕,两个虽不怕冷,也觉不舒服,又怕淋湿了行李,树下避了一会儿雨,隐约望见前方树上挂着个酒旗,冒雨赶了过来,果然路弯处有一家酒馆。
到跟前下了马,店里伙计打着伞,奔出来相迎。曾建吩咐接马,陆青便往里走。忽听马嘶声,大路对面方向有一辆车冒雨驰来,到了跟前也停住了,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喊道:“前面可是朴臣大哥么?”
陆青回头一看,只见那人搭着件披风,帽兜罩着头,又戴了一顶遮雨斗笠,一时看不清是谁。那人把斗笠往上掀了掀,叫说:“陆大哥!真的是你!”
陆青一见,竟是窦宪,讶异道:“窦兄弟!你怎么在这儿?!”这时马车上有人撩起帘子,探出头来,笑颜如花,星眸闪烁,银铃儿般唤了一声:“陆大哥!”陆青看去,正是窦灵儿。
三人见面,又惊又喜。进来店里坐了。陆青道:“你俩不在山庄,怎么走到这里来?”窦宪笑道:“好巧!亏得下这场雨,不然就与哥哥错过了!”
就将来去缘由,自己和灵儿到金陵送信,后来又到长山镇看望云贞的事说了,喜道:“听蒋二哥和姐姐说,知道你在这边牢城,我俩没事儿,想找你玩去呢!刚看两个人这边停了,我看着影儿,肚里瞎猜,冒冒失失问了一句,没想竟真的是你!”
窦灵儿笑盈盈看着陆青,不说话。陆青见她青衣小帽,扮成个小厮模样,比前长高了,像是瘦了些,脸上少了两分稚气,多了一分姑娘家的柔婉,越发美丽了。禁不住心中喜悦,笑说道:“灵儿妹妹穿成这样儿,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向兄妹俩介绍曾建,都相见了。
窦宪道:“哥这是去哪里?”陆青道:“我俩闲的,去东岭山打猎耍子。怎么样,你俩有空一起去不?就是得走回头路了。”
窦宪看了看灵儿,笑道:“我们本来就预备找你玩的,既遇到了,还不跟哥一起去?”陆青喜道:“那敢是好哩!”看看灵儿,又道:“你们出来时间长了吧,怕是灵儿妹妹想家,不着急回么?”
那窦灵儿乍见陆青时,喜出望外,脸红心跳,幸亏下着雨,不大显出来。这会儿心绪才平复了,听陆青如此说,摇摇头笑道:“出来时跟家里说好了,就是要游山玩水的。前天路过东岭山,哥哥还说想去看看呢,没去,这下刚好一起去了!”
四人边说话,叫了饭菜茶点吃着。看看雨小了些,出门,陆曾两个上马,窦氏兄妹仍乘车子,车夫调转马头,一块儿往南行来。
行至天色将晚,雨停了,西方云层透出阳光来,云霞绚丽。到了一家客栈跟前,曾建道:“再走怕天黑了,就住这儿吧,又不赶时间。”窦宪迟疑了一下,与灵儿商量了几句。笑道:“昨儿我们俩就在这儿住的,又回来了。”
停住了马车。店里伙计一见窦宪就笑了:“客官怎地又回来了,莫不是俺家伺候的周到,您舍不得走了?”
窦宪笑道:“你个油嘴,算你说着了!不但我回来,还另给你带了客人哩!回头,你记得免我的账!”
伙计直笑:“这得掌柜的做主,小人可不敢应承,小的要是应承了,饭碗就端不稳当了。”笑呵呵走来帮搬行李。
窦宪问:“昨儿那客人又来过没?”伙计道:“谁?早晨跟小官人一起走的客官么?没见回来!”
四人安置好房间,聚在饭堂吃饭。窦宪向陆曾说道:“昨夜里我俩就住这儿,到的时候,都晚上了,上房只剩下一间,遇着一个姓李的客人,带着几个仆从,让出一间房来,就认识了,开始我觉着挺感激,与他多说了几句,谁料这厮粘乎的很,总在身旁腻歪,他本来往南去庐州的,今早还陪我们走了一里多路,才掉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