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295)
继明早先动了真心的,见她确是瘦了些,虽装扮的花团锦族,却一脸戚容,梨花带雨,惹人怜惜,不免把旧日情爱翻涌起来,心就软了,哼了一声,绷着面孔问:“那狗才!后来又去找你没?”
芸儿道:“他敢来?就是来,妈也说再不睬他了,妈现在也悔的肠子青,今儿听说能见着你,让我多拜上你一拜,说改日见着,还要亲自向官人磕头赔礼……”
说着又转眼圈,春儿也在一旁陪着落泪。武继明禁不起,伸手拉她过来,如此这般,就与她和好了!
三个□□唱罢,钱丰安排,让芸儿坐在武继明旁边,春儿挨着王益祥坐,沈惜惜就在蒋铭身边坐下了。又叫葛来官儿打檀板,唱了一套“霁景融合”,然后在马怀德身侧摆了个小凳坐了,管斟酒。
钱丰向惜惜道:“惜惜姑娘,今日蒋公子是我贵客,你好生伺候,要是他不尽兴,我可不依你。”沈惜惜忙欠身应喏,笑说道:“奴怎敢不尽心侍奉,只恐奴姿质丑陋,不入贵人青目。”
马怀德笑道:“你们这些个,一个个儿咋练的恁巧嘴儿,又会唱,又会说,难为老钱把你们搜罗来!”
蒋铭拍手笑道:“所以呀,依我说,这屋里高低都算上,钱先生才最最是个妙人儿,练达世事,洞明人心,方能安排的这等巧!”
那钱丰忙欠身,佯作讪讪应道:“蒋公子过誉了,钱某一介村夫,引车卖浆之辈,这等高誉,怎么敢当的!”
当下连王益祥和梁寅都忍不住笑了。武继明更是笑的眼睛没缝儿,说道:“我别的不怕,就怕二哥这张嘴,说出话来绵里藏针,初时不觉什么,越想越刺得慌!”
蒋铭笑道:“有的怕,可见继明兄真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哩!”又都笑了。
当下觥筹交错,猜枚行令,戏谑听曲,玩乐起来。钱丰和王益祥都十分善饮,杯杯不辞,不见醉意,梁寅吃了几杯就脸红脖子粗,像只煮熟的虾子……一众乐饮,酒至半酣,各自说些闲话出来。
王益祥道:“方才老钱说,纵有多少钱财,都不如做官风光,光宗耀祖。这话说的也是,可知做官,还有文职武职差别。不怕马兄弟恼,我们这武行,虽然看着威风,到底不如文职尊重些。”
马怀德笑道:“这我恼什么,王参军和梁都头,都是有志向的人物,想的多,换作是我,混混太平日子就挺好,哪里顾得什么尊重不尊重!”
武继明道:“这都是文人说的话。如今边关休战,武职也不打仗了,养兵休沐,各尽其责,还不跟文职一样!”
王益祥摇头:“不然,虽是不打仗,武职还要弭盗安民,总是担着凶险。这不,就上个月,兖州地方一个小知寨,不知怎地,叫人半夜把脑袋摘了去了!”
众人都吃一惊。马怀德坐直了身子,武继明本来将手搭在芸儿肩上,也抽了回来。蒋铭更是心中一凛,都问:“这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没听说?”
梁寅道:“前几日京里来的消息,叫地方守军加强关防。马兄不在溧水,所以没听说。”不以为然又道:“我看纯是一惊一乍,兖州离这儿千里远,多半是私仇杀人。”
王益祥正色道:“这可未必。秦助案子闹的人心惶惶,朝廷安抚人心还来不及,还会一惊一乍?再说了,一个小小的知寨,豆粒大的官,还值得发军令的?”
钱丰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说是在家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发现时,人在椅上坐着,脑袋却没了!”
王益祥冷笑道:“这潜入官邸杀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是高手,谁能做的来?我听说,这人跟今年春天辽使被杀案有点关系。各位记得不,去年辽使来京,回去走在大名府地界,踪影不见了。后来,有人把尸首就摆在大名府府衙门口,就因为这事,府尹也叫罢了职,不知打发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蒋铭忽听说辽使已死,大吃一惊。自思道:“怎么萧崇敬已是死了么?这么大事,爹爹和大哥一定知情,怎也没告诉我一声?”又想:“是了,那时我去应天,来去两个多月,大概错过了消息。”
果然武继明也不知道:“辽使死了么?我只听说失踪了,怎么死的?是叫人杀的?”马怀德道:“是死了,我也是官报上看到。却不知详情。”
梁寅道:“那个辽使名叫萧崇敬,是被人杀了,发现时,尸首都坏了,身上还有公文,开始还疑心尸首是假的,京里专门派人辨认验尸,才确认了。谁干的,到现在也没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