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216)
莹儿道:“想是年跟前事多,大爷又在左右,得不着机会。”又道:“不来就不来吧,往后总会来的。这事虽然做的机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保不准出来甚风言风语,让大爷听见了,定然不依,那也是个狠心的人哩!”
盼盼恨道:“这男人,哪有个心不狠的!就是张均那样,还不是一去再没消息了?本来他胆子就小,现在家里老婆又轻省了,看这样,是要抛闪开,从此不来了。我这双眼睛,竟是瞎了!看不出竟是这等薄情的人……”说着,禁不住滚下泪来。
莹儿劝道:“小娘就动了真心,也要忍耐些,别让大爷看出什么。等过了年节这阵子,大爷出门去了,我再去找他。前时与小娘好的那等山盟海誓,不信就能这么放下了。”
盼盼道:“见面三分情。他总不来,日子一长,再厚的情也淡了。我动不动真心不打紧,却不能叫他负心。就是要分,也得是我跟他分,三不知的,就把人丢了,叫人怎咽下这口气!当初好的时候,尽着他受用,如今想撂开就撂开,说不理就把我不理了,撇得一身干净,还做他的好兄弟去,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莹儿一再相劝,怎奈盼盼经过张均、陆玄之后,十分中意文权,于他用情甚深,无论如何舍不得,朝思暮想,只要见他。看看过了年,那日恰逢陆玄说起家事,妇人就出主意,叫他请两个弟弟吃酒,其实存心要见文权一面。如此这般,才有了初六兄弟聚饮的事。
文权这里,因被卢九、小六说了一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也似,美梦里惊醒过来。心里虽放不下,却不敢再来会她了,每次只推有事。想日子长了,渐渐疏远,也就罢了。陆玄叫吃酒,不得不来,又不敢一个人来,先到场院上看踢球,巴巴儿等着陆青一同过来。
进门就见盼盼穿着他给买的貂鼠皮袄,站在廊檐下,艳丽如天人一般。心中如同打翻五味瓶,不知什么滋味。落后盼盼递酒递话,弹的相思曲,岂有听不出的?无言以对,又怕被那兄弟俩看出端倪,真个是坐立不安,吃喝都不知如何送进肚里去的,出门神不守舍,还在雪里滑了一跤。
展眼到了正月十五,陆玄早与盼盼说了,晚上要陪女儿看灯,不来过夜,让盼盼看好门户,早早歇息。两个怎肯的?待月上柳梢,盼盼就同莹儿出门。丫头要看花灯不假,妇人却存着寻人的心思,四处张望。
忽看见人群里,陆玄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来福背着孩子,另有一个小丫头跟着,一行五人走入城隍庙去了。莹儿慌道:“咱快回吧,当心大爷转来,见了不好交代。”
那盼盼一心只想着文权,自顾说道:“今儿上元夜,他不可能不出来,只怕身边跟着老婆,看见也不得说话…”
正说着,猛可看见文权正在鳌山那边独自赏灯。忙拉住莹儿,指道:“你仔细瞧瞧,还有别人跟他一块儿么?”
莹儿打量四周:“不见有别人,只他一个。”
盼盼就欲上前去,莹儿阻拦道:“小娘不可!这里人多,保不准有熟人看见了,再说大爷才进去,要是出来撞见了,可是了不得!”
盼盼一双眼睛紧盯着文权,生怕他走不见了。从头上拔下一根寿字簪儿来,递给丫头道:“你拿去给他,就说,今晚要他来家,我有话说。他不来,我就去陆家门口等他!横竖今天见不着,我不与他干休!”
莹儿应喏去了。盼盼站在远处,看着两人过了话。丫头回来道:“话我说了,簪子也给他了,不知来不来。”
俩人再看,只见文权踌躇了一会儿,往这边来了。两个也转身走,一径回了家,不一时,文权到了。
那文权听了莹儿传话,并不信盼盼真敢去家里找他,却想道:“她对我如此情重,纵然要分,也该给她一句交代。不然总来找,不是长法儿。不如见一面,把话说清楚了,也好叫她死心。”如此才来了。
一进屋,只见盼盼面朝床榻站着。文权作揖,叫了声:“姐姐。”
盼盼转过身来,眼里含着泪,不待分说,向前投在怀里,两人抱在一起,盼盼就来亲他。四唇相接,文权情动,哪还顾得上说什么,意眷情浓,缠绵悱恻……不觉相抱倒在床上,做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