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170)
原来这荷花十二岁进府,一直在白氏身边服侍。她哥与她不是一个娘生的,混账不成人,整日吃酒赌钱不干正事。知道蒋府待下人恩宽,去年上门来求,要赎了妹子回去。
白氏不知就里,对荷花说了,丫头死活不肯出去,在白氏跟前哭诉了一场,说她哥只认钱,出去了,不知要把她卖到哪里去,宁可由着白氏给她安排个结果,生死无怨。
蒋锦叹息了一回,道:“这事容易,交给大嫂就好了,母亲不用跟我说。”兰芝问:“母亲可是有什么主张了么?”
白氏就笑了,商量语气说道:“这事我寻思也快半年了。那会儿生病,没顾上与你们说,后来他兄弟俩又出门,我也没心思说。我是想着,如今我年纪大了,精神不比从前,老爷身边没个细心的人服侍,荷花在咱家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要是放在老爷身边,倒是个合适的……我心里也不定准,叫你俩来参谋参谋,看怎么样?”
俩人都不言语,半晌,蒋锦道:“要说大户人家,三房四妾的也多,像爹爹这样,这么多年,房里没个别人,倒是少见的。只是…”看了看兰芝:“只是这件事,我看母亲倒不必问我俩,应该先问哥哥们,看他们怎么想才是。”
白氏向兰芝道:“先不说含光,这事儿你怎么想,尽可与我说说。”
兰芝陪笑道:“这是母亲做主的事,媳妇怎么好插言。要说荷花这丫头,自家出身,知根知底,性子温柔和顺,行事沉重大方,长相也算是好的了,放在老爷房里,倒是个合适的人。”
白氏点头,喜道:“你看也是吧!既这么着,你回去问问含光的意思,若没什么,就把这事定了罢。”
兰芝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应道:“媳妇知道了,我晚上就跟他说。”
白氏又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兰芝笑说道:“本来是有事的,母亲说了这件事,我就没事了。”
白氏奇道:“这是怎么回事?”蒋锦在旁笑道:“难道大嫂说的事,也与荷花有关?难不成…”不住眼盯着兰芝看,“难不成,大哥大嫂也想要荷花么?”
兰芝一怔,接着笑了:“那倒不是,是另有个人,也想要她。”
白氏便问:“是哪个也想要荷花?”
兰芝道:“是咱家武卫桥药铺的掌柜焦四,要给他小儿子寻一房媳妇,前两天求了含光,说是相中荷花了,想求太太施恩,嫁过去就做平头夫妻。既是母亲做主把她留下,就叫焦四别处寻去也罢了!”
白氏笑道:“前一阵我还发愁,看家里那些小子,要么模样不好,要么年岁不对,要么品格差些,看来看去,竟找不到个般配的。不想临到了,还这等‘一家女,百家求’的。”
兰芝道:“母亲心慈,才这么操心。咱家出来的丫头,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体面知礼,外头多少人想求也求不得呢。”
蒋锦在一旁沉吟不语,忽问:“这件事,母亲跟爹爹说过了么?”白氏道:“还没说。我想这事先问问你大哥,然后再与你父亲提。”
蒋锦又想了想,道:“既是还没定准,依我说,大嫂先别回了焦掌柜,等定准了再回也不迟。”白氏点头:“也行,反正就这一两天的事。”
说毕,兰芝告辞回房去了。
蒋锦见大嫂走了,就从袖中拿出一个红绫汗巾包,打开来,见是一个精巧的紫檀木盒子,打开盒,里头是一只碧莹莹的翡翠镯。
母女俩笑着互看了看,白氏道:“就是这个?”蒋锦点点头:“嗯。”
白氏拿起镯子,对着光瞧了又瞧,喜道:“这翠水头恁好,是头等的了,有银钱也难买到的。”嘱咐女儿:“这等贵重的东西,千万仔细着些,可不要碰坏了。”
蒋锦抿嘴笑道:“母亲也忒小心了。二哥就这么一路带过来,也没见碰坏了。”
白氏笑了,低声道:“那张均信上怎么说?”
蒋锦道:“说是他母亲家传的,原打算等我去了,再送给我,这次二哥去,就托他捎过来了。”
白氏又问:“他跟你赔罪了没?”
蒋锦不语,少顷点了点头。却说道:“我不信他的!以后的事,还得以后看,空口白话怎么做的数!”
白氏道:“你这么想也有理。不管怎样,他送了这个来,到底能见一番诚意。”顿了顿,又道:“听你二哥说,他还是好的,再说了,就凭咱们家,等你过去,量他也不敢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