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164)
陆玄皱着眉笑了,骂道:“猴崽子,盼不盼的你还知道了?啥时候学的这么花马吊嘴儿的。”那来福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到了叫门。莹儿开了门,欢喜道:“大爷可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听楼上有声音喊:“官人万福——”陆玄听得是那八哥儿的声,顿时心情大悦。
只见盼盼立在楼门口,打扮得云鬟雾霭,粉妆玉琢,一双秋水眼望着他,含情脉脉,似嗔似喜。被陆玄伸胳膊一把搂住香肩,拥着上楼来。
走在梯上,看窗格子旁挂着个鸟笼,旁边还拴缚一个站架,八哥儿在上面站着。那雀儿见了陆玄,反倒不叫了,作势要扑上来啄他,被莹儿喝住。
盼盼道:“这个雀儿,怎么调|教也不成,总是一惊一乍的,再这样就把它不要了罢!”陆玄笑道:“买来给你玩的,随你怎样便了,值得什么。”
进屋里,只见当中笼着铜炉兽炭,暖暖的,床几桌案都揩抹的干干净净,桌上一个定窑青瓷钵,里头养着水仙花球,才抻出寸许长的芽子。镜架前摆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香炉,也不知焚着什么香,闻了只觉浑身舒泰。
盼盼见过礼,莹儿也拜过了。丫头下楼去了。盼盼偎在陆玄膝上,两手搂着他脖颈,端正瞧着他脸儿:“你怎么去了恁久!前两天就听说回来了,怎么今日才来?记挂的奴好苦。”说着,眼圈便红了。
陆玄往她额上亲了一口,笑道:“昨儿我就要过来的,没走开。”盼盼将手扳住他脸,凑上亲了个嘴儿,亲昵道:“大爷在外头,想我不想?”
陆玄笑了,道:“自然想你,不想你,我还想哪个?”说着叫莹儿,让她把毡包送上楼来,并打发小厮家去了。
原来包里是一套苏州买的遍地金时样缎绣衣裳,并一方回文锦银红绫儿手帕,帕里裹着四个黄澄澄的金马蹬戒指儿。盼盼看见惊喜不已,笑脸如花,起身万福拜谢了。
知道他今日来,早在厨下备了酒菜,吩咐莹儿端上来,俩人一桌吃酒,尽述相思之情。
陆玄见壁上多了一对吊屏儿,上面画的一个美人戏蝶、一个美人拜月,颜色艳丽。诧异道:“这什么时候挂的?”
盼盼笑道:“原来是怕你不喜欢,就没挂。前儿冷了找衣服,在柜底找出了它,你不在家,这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就和莹儿挂上了。费了半日功夫。”
陆玄道:“挂上好,恁好看,我怎地不喜欢。”又问:“我不在家这阵子,没什么事吧?有谁来过么?”
盼盼道:“来福没说么?你走了没多时,下了场雨,外间屋顶那角又漏水了,还是夏天漏过的,上次你找人修,没修利索。”
陆玄“啊呀”一声:“是,我想起来了,那会儿还说,要再弄弄的。后来事多,一忙就忘了。那怎么办的?找人修了没?”
盼盼道:“我去哪里找人?又不认识谁,夜里下的雨,莹儿睡的三不知,都快天亮了,还是我听见声儿,水流的满地都是。正那天小厮来,叫他去家里告诉,落后西院叔叔过来,叫了泥水匠,弄了两个过晌,才修好了。”
陆玄笑道:“修好了就好,这事儿正该找文权去。我前儿在城里跟他一起,咋也没听他说。来福儿也没说。”
盼盼笑道:“想必都忘了说。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你不问,我也没想起来。”
陆玄忽然拍了一下额头,叫道:“你看我这脑子!上回走时,在店里看好一个瓶儿,恁好釉色,叫人留着,想着回来时,给你拿过来摆玩,这几天把我忙的,就忘的死死的。”
盼盼笑道:“忘就忘了,一个瓷瓶儿,多少好?这老远,巴巴儿的拿它做什么。”
陆玄道:“我那会儿见你摆弄那青色瓶儿,还当你喜欢这些东西。”
盼盼怔了一下,笑道:“我就随手拿了看看,难为你竟放在心上。”
又给陆玄递一盅酒,陆玄看她粉脸桃腮,直看了半晌,推开手:“不吃了。”盼盼会意,将酒盅放下了,喊莹儿收拾。小别胜新,当晚二人柔情蜜爱,缱绻欢娱不尽。
次日回家,陆玄赏了来福五钱银子,叫他买嘴儿吃,小厮乐的很,磕头谢了。
又过一天,文权来家,陆玄问他修屋顶花了多少钱,文权笑道:“这些小事儿,大哥跟我还算什么。”
陆玄道:“这个应该房东出,回头我找去,他认不认的再说,总不能叫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