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 说:“你是人,它是鸟。”
他再喜欢巧巧, 也知道巧巧是一只鸟。他不能把人当成鸟。
日头渐渐西斜, 从窗子里照进来, 在半边桌上斜洒出明亮。
外面街上喧嚣,茶馆里说书先生的声音激昂, 客人们鼓掌叫好声阵阵,莫名的, 时间好像变慢了。
祝灵胭有些犯困,忍不住趴在桌上,眼皮往下掉。
“困了?”云间发觉了,“我们回去?”
祝灵胭摇摇头:“不。不困。”
她只是,“很久没有这样,很舒服,很闲适。”
不用担心性命。没有非做不可的事。生活节奏变慢了。
“是吗?”云间笑起来,眸中落了金灿灿的光线,“所以我喜欢这里。”
他喜欢做白云间。
从未想过逼宫、谋反、做皇上。
因为他死去多年的父皇,给他留了一笔财富,足够他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当个安逸的闲王,娶一个心爱的姑娘,每天逍遥过日子,该多好?
昏黄房间内,散落一地的画像碎片,染血的鸟尸,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云间垂眸,脸庞隐入阴影中,神情难辨。
“啊。”祝灵胭长长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慢吞吞地爬起来,“我也喜欢这里。”
云间抬头,只见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暴露在阳光下,肤若凝脂,白皙娇嫩,带着不自知的娇憨与可爱。
“乏了?那我们出去走走。”他说道,站起身来。
祝灵胭应道:“好。”
难得出宫一次,总不能在茶馆里坐上半天。
哪怕脚累,哪怕回去时还要走一个时辰的密道,祝灵胭也坚持出去走走。
两人逛了逛古董店,云间买了把扇子。逛了逛银楼,祝灵胭买了块玉。
又买了些吃食,提在手里,就准备回去了——天还没黑,但两人总不能真的熬到天黑才回去。
路过一家店铺门前,云间驻足,抬头指着上方:“我第一次见你,就在这里,你解救了我。”
他那时多狼狈啊,她倒是机灵,往人群中洒一把铜钱,解了他的困。
祝灵胭已经忘了,她出来得少,对路况不熟,看了看店家的牌匾,才认了出来。
她笑了一下,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这。”
“哦?”云间讶异,低头看过去,“你从前见过我?”
他眸光闪动着,情绪不明。
祝灵胭便道:“有一回下雨,你躲在一家茶馆的门前避雨,我走的时候你还在,就叫小伙计送了把伞给你。”
顿了顿,“你可能忘了。”
“没有。”话音刚落,他就说道:“原来是你。”
男人目光灼热,是从前没有的温度。
原来那次送伞给他的姑娘,也是她。他们之间,竟然早有缘分。
灼灼发光的,令人难以直视的热意,使得祝灵胭有些不自在,偏过头道:“不值什么。”
就算不是他,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人,她也会叫人送一把伞。
只是一把伞而已。
云间没答话,握紧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到了安王府,祝灵胭还以为要走密道回去,没想到小林子已经准备了马车。
“出来要偷偷的,回去还怕什么?”云间笑道,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月圆,然后扶着祝灵胭上车。
出来偷偷的,是怕被人逮回去。现在要回去,难道怕人逼他们继续在外面玩吗?
祝灵胭暗暗脸热。
她就是脑子不好使,实锤了。
马车轱辘辘驶向皇宫。回到灵犀宫时,祝灵胭已经昏昏欲睡了。
她平时中午都会歇一会儿,今日没有,又走路又逛街的,就累着了。
云间送她回来,马车一路没停,直直驶入灵犀宫。停在院子里,亲手扶她下来。
正值傍晚,晚风开始变凉,愈发显得他掌心温热。
祝灵胭被他牵了一天的手,都有些习惯了,此时他松开,还有些不适应。
“你好好歇息。”云间留下一句,就带上小林子走了。
“恭送皇上。”祝灵胭屈膝,等人影消失在灵犀宫外,才起身。
被晚风一吹,人彻底醒了。
“主子,饿了没有?”月缺迎上来,“传膳吗?”
祝灵胭手里还提着不少吃食,但都能放,便点点头:“传吧。”
逛了一天,她有些累,早早睡下。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褥上,无声叹了口气。
盈盈不在。黑心小白兔也不在。说话都不知道找谁。
但她不是个自寻烦恼的人,很快就抛开想不通的事,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