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生生断,空余碎琼与乱玉。有人叹其命薄托不住天大的福气,有人哀其曾经的玉雪聪慧, 还有人说起他的天乙命格与堕龙之相,一声声全是叹息。
听说天乙命格是他出生后不久一个高僧的批命,他变呆傻之后才有了堕龙之相的传言,世人不明真相, 还以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皇帝自诩真龙天子,一个天下容不下两条真龙, 所以他的天乙命格必定要破, 堕龙之相是最好的解释。今上用心险恶,他亦藏得极深。将来这天下谁主沉浮,还真是说不清。
但在姜觅看来他只能赢, 因为不赢就是死!
他身边的太监姜觅认得,正是那日惊马时陪在他身侧的那一个。那太监年纪不大, 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瞧着就是一个老实孩子。
小太监开了口, “我家王爷在此, 这位姑娘有话不防直说。”
姜觅心道, 难道这小太监是萧隽的人?
她目光嫌弃无比,没好气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既然王爷出来了,那我就再说一遍,还请王爷听好了。外面的传言全是谣言,我与王爷并无婚约,希望王爷不要误会,更不能因此生出什么想法。”
萧隽还是呆傻的样子,但姜觅却能感知到他空洞眼底那一丝极淡的情绪变化。心道他不高兴也不好使,自己还不高兴呢。
凭什么啊。
姜觅狠狠瞪了一眼,目光中有着对方才能看懂的质问。她原本只想着暗中相助,进可攻退可守,一旦萧隽失败也连累不到她。如果她明面上和这人扯上了关系,日后若是事情不成她该如何脱身。
富贵险中求这句话是没错,她也确实有搏一搏的打算,可她好歹也是这位王爷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不说是涌泉相报,也没有把恩人拉下水的道理吧。
她当然知道算计她的人是另有其人,但她更知道以萧隽的心明眼亮,定然一早预判余太后的打算。居然不从中阻拦或是有所行动,还连一个提醒与暗示都没有。若不是德章公主通风报信,她岂不是要任人摆布。
实在是太可恶了!
那小太监又问:“这事我家王爷已经知晓,姑娘还有话要说吗?”
当然有!
姜觅昂着头,面露倨傲之色。
“我心中已有明月,非王爷可比,告辞!”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姜大姑娘可真敢啊!
先前说自己有心上人也就罢了,当着慎王的面还敢说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的看不上慎王。只是慎王再是呆傻那也是王爷之尊,岂容她一个臣女嫌弃的道理。
“姜大姑娘的心上人,不会是谢大公子吧?”
“除了谢大公子还能有谁,你们没听说吗?姜大姑娘为了接近谢大公子,硬生生往人家谢大公子身上靠,被谢大公子躲开后直接扑倒在地,丢了好大一个脸。”
“还有这事,难怪人家谢老夫人那么体面的人也愿意澄清事实,许是怕姜大姑娘一日不定亲,便一日不会放弃纠缠谢大公子。”
“正是这个理,要我说姜大姑娘和慎王最是相配,她还真不如就从了王爷,还能混个王妃当当。”
姜觅不理会旁人的说三道四,转身就走。
那小太监不知低声和萧隽说了什么,只见萧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动了,直愣愣地杵在姜觅的面前。
姜觅:“……”
这又是要闹哪样!
“不许走…娘子,我要娘子。”萧隽终于出声,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干巴巴地没有任何的感情,却偏偏又口齿清楚。
人群瞬间沸腾。
好事者们生怕同伴听不到,一个传一个,不多会的工夫,所有人都知道萧隽刚才说的是什么,看向姜觅的目光越发的微妙起来。
姜觅后槽牙都咬碎了,她现在能肯定这人是存心故意的。什么娘子,什么要娘子,真想要娘子找别人去!
别人不知道这男人的真面目,她可是一清二楚。娘子两个字叫得这么顺口,难不成是提前练过?
离得这么近,近到她能清晰看到萧隽瞳仁中的变化。空洞的眼晴,漆黑的眼珠子,在阳光之下更加的阴森诡异,如同两道不见底的深渊直面而来,让人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进去。
她心念一动,伸手搡了一下。
萧隽的身体呆呆地晃了晃,然后木木地跌坐在地上。
银甲侍卫们冲上来,严阵以待。
姜觅似受到极大的惊吓,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面色发白语无伦次。“我…我就轻轻搡了一下,我都没有碰到他,谁知道他怎么就倒了…与我无关,真的不关我的事,要怪就怪你们王爷身体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