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春深(出书版)+番外(11)
此事她日后一记起就想抽自己嘴巴子。
豫怀稷抽回视线:“我现在只想知道,背后是谁指使你们?”
“是个年轻女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底细,但出手还算阔绰。”
高个儿男人尽力回忆什么能换他们性命的信息,明明宋瑙还在他手里,他却止不住地犯怵:“对了,她给了我一支发簪做定金,说事成后会再奉上黄金百两。”
他忙不迭地从怀里摸出簪子,玉簪白如羊脂,唯独顶端缀有一粒殷红,像针扎破指尖冒出的血珠,在月色下清透见底。
随着这支簪露出全部面貌,如同附着了某种力量,将宋瑙脸上的血色一点一滴地抽走。她一眨不眨地盯了玉簪良久,中间恍惚听到豫怀稷说什么“一问三不知,留你们还有什么用”。她抬起头,似乎这一恍神错过了挺重要的过程,而豫怀稷已经出手钳制住高个儿男人,并向她喊了几个字。
应该是一瞬间的事,急乱中麻脸男人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刀也向下偏离几寸,落到她锁骨处。
宋瑙脑子里乱哄哄的,电光石火之际,纵使她半个音节都没听清,也不好叫豫怀稷重复一遍。故而她只好从豫怀稷的口型上分辨,再添入一点合理想象,便当机立断,撞开匕首铆足劲儿向前冲。
可当她依稀看到豫怀稷露出疑惑且难以置信的眼色来时,心扑通一沉,大约明白她猜错了。
几朵乌云晃晃悠悠遮住月盘,挡去了洞里仅有的几束光亮,加之宋瑙心态略有些崩盘,一不留神踩到半块石头,只听见脚踝处嘎一声,她以堪称惨烈的姿态摔飞出去。
像一颗小钢珠,砸进豫怀稷胸膛。
麻脸男人紧追其后想拽宋瑙回来,手差点儿要挨上她肩头。豫怀稷一只臂膀环住她旋身躲过,另一只手呈鹰爪状往麻脸男人的腕上扣去,似轻轻一握,腕骨就折断了。
料理完这两人,他低头去看宋瑙,小姑娘眼睛发直,疼得一脸汗,明显是崴着脚了。
豫怀稷无奈,伸手给她揩了揩汗:“跑什么,不是叫你别动吗?”
“是、是别动吗?”宋瑙呆住,“不是快跑?”她哭丧着脸,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绞在一块儿,“我听岔了。”
“猜到了。”豫怀稷轻声喟叹,“怎么这么笨啊?”
借宋瑙十个胆子也不敢回嘴,她酸涩地想,若王爷执意要她回话,她只能出言附和了:王爷英明,我确实是从小笨到大的。
但幸亏豫怀稷点到为止,粗略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见没伤到骨头,就去处理另一头。
他用一根草绳捆住那两兄弟的手:“敢来跟我谈条件的,无非两种——艺高人胆大或者无知者无畏,你们没叫我失望。”
高个儿男人方才被踹中肋骨,忍痛说道:“是那个娘儿们说的,只要挟持住准王妃,你一定不舍得拿她冒险。比起爱人性命,我们出城只是件小事。”
“她是你姘头,还是老娘,在你耳边吹口风你就信?”
宋瑙竖起耳朵听,巴巴地指望着豫怀稷骂完顺带澄清一句准王妃的事,可他转头便走了,将绳子另一端递到宋瑙掌心:“拿住了。”随后绕到她身前单膝蹲下,“上来,我背你下山。”
宋瑙内心是拒绝的,且不说绳子末端是两个亡命之徒,就是面前的豫怀稷,她也不随随便便敢爬到他背上。
她字酌句斟:“我怕他们中途逃跑,我可能拽不大住,不如……”
“他们想跑就随他们去,别硬拽伤了手,也不必留到官府了,直接宰了便好。”
豫怀稷漫不经心,说完微一侧头:“哦,你刚才想说,不如什么?”
自然是“不如你先押他们下山,再通知爹爹派人来接我”,但宋瑙已然被他的狠话震慑住,一言不合便要宰人,这谁受得住,怕不是杀鸡给猴看。她将头摇得如拨浪鼓:“王爷想得周到,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她哆哆嗦嗦地攀上豫怀稷后背,趴稳之后一动不动,月光下宛如一只死狗。
华阴坡山道险阻,不太好走,可豫怀稷不愧功夫高深,驮一拖二仍走得稳稳当当。
下到半路,宋瑙渐渐适应此间氛围,心思又活络起来,认为这是个拆穿谣言重新为人的好机会。她鼓起勇气,问:“王爷可有听说近来坊间流出来的一些传言?”
豫怀稷眼尾一挑:“比方?”
“比方说,我是您未过门的媳妇。”宋瑙一张尚未完全长开、稚气犹存的脸蛋浮起红晕,“王爷军务缠身,恐怕是不太知道……”
“我知道。”豫怀稷非但不按常理出牌,还加了句,“挺好的。”
宋瑙生生哽住,她书读得少,这话,她没法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