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96)
“瞧瞧,从前还说你这太子哥哥不近女色,这一朝说要娶太子妃了,突然就跟铁树开花了一样,一次要纳好几个,据说这楚家女,也是这次选秀要册封的人选之一。”
他碰了碰沈若怜,“嘉宁你说,咱们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经食髓知味了啊?”
沈若怜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晏泠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脸忽然就红了。
她不想同他讨论这些,又夹了一筷子豌豆糕,默默送进嘴里用舌尖碾碎。
晏泠看了眼她鼓鼓囔囔,像个小包子一样的脸颊,又瞧了眼那亭亭玉立的楚家姑娘,嘉宁这娇憨的模样简直不像是一个即将出阁的姑娘。
他故作夸张地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声。
午宴结束后,众人便散了席自行出宫,沈若怜和裴词安约定好,让裴词安在宫门口等她,两人出了宫一道去白府找白玥薇,而她则要先去皇后宫里辞行。
到了凤栖宫,沈若怜刚到暖阁门口,便瞧见里面晏温的身影。
她脚底下犹豫了一下,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母后。”
晏温是背对着她坐在梧凳上的,闻言侧过身子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也不出声,就将他方才坐过的靠近皇后床头的凳子让了出来。
沈若怜也没说谢,默默擦着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坐下,看向皇后,“母后是今日累着了么?可有找太医瞧过?”
午宴快结束时皇后提前离了席,想必是早起折腾一早上有些累。
皇后笑着摇摇头,“不碍事。”
说罢,又看向晏温,“怎的嘉宁来了也不说话?你妹妹如今在宫外,你许久才能见上一面,你们兄妹二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像是闷葫芦一样?难不成还生分了?”
沈若怜低着头心里有些忐忑,闻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身后的晏温笑道:“哪里就能生分了,不过是儿臣前些日子给嘉宁布置的课业,嘉宁没有答上来,儿臣训斥了她几句,她如今正恼着儿臣而已。”
皇后听了,神情一松,也不由笑了起来。
这种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晏温对嘉宁的课业极其上心,可偏偏嘉宁是个爱玩的性子,为此没少挨晏温的训斥,只要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两人不说话,皇后便知道定是晏温又训斥嘉宁了。
只是那兄妹俩每次生了气,最后都是晏温去将小姑娘哄好,为此她和老四还经常笑说,总算有个人,能让咱们一贯最是铁面无私的太子殿下没了脾气。
她拉过沈若怜的手拍了拍,笑道:
“那嘉宁这次可不能太快原谅你太子哥哥,如今都是要出阁的大姑娘了,岂能还让他随意训斥的。”
沈若怜听不出来皇后话中的试探,晏温却是能听出来的,他先一步赶在沈若怜前面开了口:
“母后这次可不能惯着她了,就是因为要成家了,才更要立立规矩,免得叫人笑话。”
说罢,他又看向沈若怜,冷着脸,故作严厉道:
“待会儿来孤的书房,上次罚的书还未抄完,今日抄完再出宫。”
虽然知道晏温是在替她解围,但沈若怜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可裴词安还在宫门口等我——”
她语气里显然是更为挂念裴词安一些。
晏温余光看到皇后眼底的怀疑消了下去,打断沈若怜的话,“孤派人去同他说。”
沈若怜撇了撇嘴,低下头抠着手指不再说话了,她心想反正晏温也就是说给皇后听的而已,待会儿出去了她就同他分道扬镳不就好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皇后要休息了,沈若怜便和晏温一道从暖阁里退了出来。
沈若怜一路默默跟着晏温出了凤栖宫,到了出宫和去东宫的分岔路口时,见他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抿了抿唇,站住脚步不走了:
“那……皇兄,我先出宫了。”
晏温也停了下来,回头冷睨了她一眼,神情早不复方才在皇后面前时的温和。
沈若怜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轻咳了一声,将背挺直了些,就听他淡淡道:
“孤方才在凤栖宫时,不是说让你去书房抄书的么?嘉宁这么快就忘了?”
沈若怜猛地睁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清澈的眼底透出一丝茫然,殷红的小嘴也微微张着,显出几分不可置信来,“可、可方才不是……不是……”
晏温转过身来直直地面对着她,阳光在他的金冠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压下薄薄的眼皮,笑睨着她,“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