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6)
适才下了朝,刚路过御花园,他便碰到了等在这里的孙婧初。
她一见他,眼眶忽的就红了。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同他求一颗回还丹。
这回还丹并不是孤品,当时陛下还给关雎宫的楚贵妃也分过两颗。
然而她此次进宫,不去求她的姨母楚贵妃,却执意找上他,晏温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不过他倒是没揭穿她。
横竖晏温心里的太子妃人选确实倾向于孙婧初,倒也无所谓多等她两年。
李福安匆匆取来回还丹,晏温接过,递到孙婧初手上,斟酌了一番:
“有些话孤本不应同你说,你自当明白,册封同大婚不同,不用遵从我燕国一年守孝规制。”
话尽于此,不能再多。
瞧她听明白了,晏温不欲与她过多纠缠,转身便要离开。
末了,他又回过头来添了一句,“孤明儿个到府上去瞧瞧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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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已经快升至头顶,天空碧蓝如洗,和煦的阳光倾泻而下,晨间带着潮气的风也早就停了。
本应是一个暖意盎然的春日晌午,沈若怜双手抱着自己,独自一人快步走在甬道上,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倒说不上有多么伤心,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御花园里那一幕如同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沈若怜想着,如果她没对他生出那些非分之想,自己定也会觉得那郎才女貌的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因为本来就很登对啊。
晏温矜贵端方,俊美清润。
孙小姐知书达理,温婉大方,容貌出挑,身段窈窕。
沈若怜不由想起那次,她同孙小姐在香山别苑一起泡温泉时,看到的她胸前的曲线。
沈若怜低头,目光越过胸口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脚尖。
“……”
她忽然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啊,上赶着去他面前丢人现眼,他当时一定又鄙夷又嫌弃吧。
沈若怜咬紧唇,尴尬地绞紧帕子,指尖一痛,她轻呼一声,忙的松开手。
眼里又忍不住蓄满水雾。
她轻轻吹了吹指尖,郁闷地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皇妹。”
沈若怜一个激灵,忙将自己受伤的手指往袖子里藏了藏,换了个表情,笑盈盈回头,“四皇兄”。
四皇子晏泠眉眼张扬,紫色锦衣的袍摆翻飞,金冠在阳光下熠熠闪耀。
他朝沈若怜挥了挥手,大步走来,上下打量她一眼,蹙眉,“皇妹是打哪儿来?怎么穿这么少,不冷么?”
沈若怜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出来时太过仓促,穿得还是早起那身薄衫。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拢起披风,嘿嘿一笑,“不、不冷,我去梅园跑步了,四皇兄不是让我多锻炼身体么。”
“梅园?”
晏泠看了眼她来的方向,疑惑道:
“梅园不是在另一边么?你这方向是御花园啊。”
沈若怜:……
能不能别问了。
沈若怜眼睛转了转,指着匣子岔开话题,“皇兄拿的这是什么?好精致的匣子。”
经他这么一说,晏泠也想起来了。
他一拍脑袋,将匣子递到沈若怜面前:
“就说忘了件什么事,方才我在路上遇见太子,他让我将这些药分给各宫,说是昨儿西域那边才进贡来的奇药,让大家放在宫里备着。”
晏泠一提起“太子”两个字,沈若怜心里就像被刺了一下,连带着指尖好像都更疼了。
她鼓了鼓脸颊,接过匣子,语气恹恹的,“劳烦四皇兄替我谢过太子哥哥。”
晏泠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叫太子就是哥哥,叫我就是四皇兄,嘉宁你当真偏心得很呀。”
沈若怜最烦别人捏她脸了,她侧头躲开,嘟嘟囔囔,“不叫你四皇兄,那叫你什么?”
晏泠坏笑着看她,“要不你唤我一声泠哥哥?”
沈若怜哼了一声,抱着匣子转身就走,身后那人还在努力挣扎,“要不四哥哥也行?”
沈若怜:才不!
一回到长乐宫,侍女秋容立刻迎了上来,将一个厚实的披风搭到沈若怜身上,接过她手中的匣子。
“公主这是去哪儿了?这匣子是谁给的?”
沈若怜心里郁闷,不想提这些,只敷衍地说自己出去走了走,碰到四皇兄,匣子是他给的。
见沈若怜不说,秋容也识趣的不再多问,跟着她回到房间,“公主饿了吧,奴婢替公主传膳?”
方才在外面,沈若怜尚且还能强撑着一股劲儿走回来。
这会儿回了屋,她往桌子上一趴,连说话的劲儿也没了,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便开始发起呆。
满脑子都是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