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29)
两人一起掉进陷阱后,沈若怜才发现,晏温身受重伤,一条腿的腿骨折断,从皮肤里刺了出来,而他的眼睛也似乎被毒气所伤,什么也看不到。
那时候正值冬天,周围全是大雪,天寒地冻的,晏温身上温度很快就流失了。
沈若怜便脱了自己的衣裳给他盖,一边在他耳畔鼓励他不要睡过去。
她后来还尝试着背他上去,可她太小,又没有力气,尝试了几次都摔了下来,连带着他也被摔了几次,后来为了避免他的腿伤加重,沈若怜只好放弃了这一想法。
之后又过了几日,长期不进食加上伤口感染,晏温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为了让他活下去,沈若怜每日里割了手腕喂他喝自己的血。
伤口冻住了,她就再划开,那时候好像只想让他活着,似乎也感觉不到疼了。
硬是这样生生又熬了五日,才熬到他的部下来救他。
而她因为长时间失血受寒一病不起,就被他带回了皇宫。
其实沈若怜不知道的是,她失血生病不是晏温带她回东宫的理由。
后来晏温眼睛好了以后回去查看过那个陷进,在那陷阱边上,晏温赫然发现一条能攀爬出陷阱的绳子。
当时他眼盲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自己独自爬上去离开,但她没有。
她当时但凡生了一丝抛下他的念头,他大概都会永远留在那个坑里。
这才是后来晏温决定带她回宫,认她做妹妹的原因。
天边渐渐开始泛白,沈若怜从回忆里抽神,虫鸣声重新回到耳中。
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尖,心里明白,自己同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那般灼灼耀眼而又高高在上的谪仙,也只有沈小姐那样的贵女配得上他。
天色又亮了一些,寂静的院落里开始传来扫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远处的门扉“吱呀”被打开,一盆水泼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
沈若怜深吸了一口气,她忽然有些不想回宫了。
反正哪儿都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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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怜在寒山寺一待就是小半个月。
从前她性子跳脱,除了跟着皇家祭祀等活动来过寺庙以外,自己一次都未曾踏足过。
她以为这次她也会同从前一样,出不了两日便会受不住寂寞了。
然而令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半个月里她倒真的沉得下心来一心礼佛了。
白日跟着住持他们诵经祈福,夜里便抄抄经书。
她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布料,顺带将那日裴词安画的画也带了过来。
偶尔不抄经书的时候,她便绣绣香囊,再加上最近裴词安也经常来寺庙里陪她,带她去后山采野花,最近又教了她掷骰子。
在寒山寺的日子有他陪着,过得缓慢倒也惬意。
等到半个月后在门外再次见到晏温的时候,沈若怜忽然有些恍惚地想,自己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想起过他了。
第15章
晏温来寒山寺,是来追查谭逸的下落的。
自打那日他交代韩大人,若是证据确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后,谭逸就失踪了。
谭家人一口咬定谭逸是自己出去后再没回来,没有证据,也不能判定谭家包庇罪犯。
韩大人暗地里派人查了好久,最后见时间过去太久,实在没法交代了,才同太子坦白了。
而晏温听说谭逸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寒山寺附近后,原本说让薛念去查的话锋当即一转,又说要亲自过来一趟。
晏温最近这一段时间也委实忙碌。
为了去寒山寺,熬了两个大夜将其余事务提前处理完成,这才给自己匀出了一天的时间,计划天不亮便出发,傍晚返回,夜里就能回到东宫。
来去只耽搁一天的早朝。
这日是个风和日丽的晌午,马车直接驶入寒山寺,院子里早就乌泱泱站了一堆人。
晏温下了马车,为首的住持上前同他见礼,而后领着他朝客房方向走去。
“殿下路上辛苦,先请到客房歇息片刻,我这便将人请过来。”
晏温眉眼温润,双手合十对住持回了一礼,语气平缓而温和:
“那就劳烦住持了。”
住持微微侧身避开,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绕过正厅上了长廊。
到了长廊拐弯的时候,晏温视线微微侧了回去,不动声色地朝方才院中那堆人里扫了一眼。
只一瞬,又迅速收了回来。
晏温今日来的时间紧,刚一坐定,住持便将当时见到谭逸的小沙弥请了过来。
那小沙弥说自己是恰好去后山采药,看到的那人。
那人本就有些鬼鬼祟祟,再加之他身上穿的衣裳十分华贵,并不像这附近的山民,他才对那人印象深刻。
晏温细细询问了他一番,又叫人将其他可能的证人证物全都传唤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