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205)
她心生警惕,缩了缩身子,问他,“你又在做什么?”
晏温现在看着她就来气,冷冷道:
“戒尺。”
沈若怜刚将一块儿桃子塞进嘴里,闻言动作一顿,嘴里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
“做戒尺干嘛?”
虽然她看不见,但她十分强烈地感觉到他瞪了自己一眼,“收拾有些不听话的人。”
沈若怜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嚼了嚼嘴里的桃子,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那那个‘不听话的人’可真倒霉。”
身旁男人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手底下动作越发叮叮咣咣响得大声。
坐了半下午,太阳逐渐西斜,四周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沈若怜将毯子往上拉了拉,就听晏温道:
“回去吧,该吃饭了。”
她有些不情愿,因为回去又得跟他同处一室,而且马上又到晚上了……
沈若怜磨磨蹭蹭地从椅子上下来,小声道:“你、你别抱我,我自己走回去。”
晏温冷笑一声,“你以为孤愿意抱你?”
沈若怜嘟囔:“那你晚上最好也别抱。”
她听见身旁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瞬猛地攥住她的手臂。
沈若怜吓了一跳,这下又知道怕了,正想推他,就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愣了一下,摸了摸,又摸了摸,发现是个木质的拐杖。
那拐杖的手柄被打磨的光滑趁手,没有一丝毛刺,长短也正适合她用。
沈若怜面上神情忽然僵了一瞬,有些不自然地小声问他,“你一下午就是为了给我做这个?”
晏温没回她,语气冷硬,“试试好不好用,工具还在这,还能改。”
沈若怜心里没来由地一悸,又想起了他从前给自己做的那个秋千,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开口问了句,“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呀。”
这话刚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想知道答案。
所幸晏温只是沉默了一瞬,淡淡道:“回去吧。”
沈若怜抿了抿唇,慢慢用拐杖摸索着在晏温的引导下走回了屋中。
晏温带她去洗了洗手,又将院里的东西都收了,回来的时候从厨房带了晚饭,“今晚赵大婶包的包子,孤不喂你了,你自己吃。”
沈若怜没说话,默默接过他递来的包子,咬了一口,地软馅的,是她最喜欢吃的。
她其实今日下午都听到了,这包子是晏温主动找到赵大婶,劳烦她包的,赵大婶他们一家今晚其实吃的是面条。
她知道是因为今日中午他喂她吃饭时,她因为自己连饭都吃不了,表现出来的沮丧太过明显,他才那样做的。
但沈若怜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吃着包子,手边还放着那根拐杖。
他这样维护她的自尊,是不是也是他前几日同她说的“尊重”?
她没敢细想,心底深处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到了晚间,沈若怜洗漱完上了床,晏温坐在床边,淡淡道:“自己将裙子撩起来。”
沈若怜猛地一震,捂紧被子,“你、你干嘛呀。”
晏温睨她一眼,语气无波无澜,“孤给你腿上上药。”
“……”
沈若怜面颊一热,小小的“哦”了一声,将裙摆撩至小腿处,末了,还不忘说一句,“你轻点儿,这药上上去有点儿蛰。”
晏温没回她,但手底下却放轻了许多。
今日白天晒了一天,房间里没昨夜那么冷,沈若怜虽然看不见,但却能闻到被子上阳光的味道。
很温暖。
房间后面有虫鸣的声音,腿上的力道轻而珍重,沈若怜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眼盲了。
她捏了捏衣摆,第一次开口主动问他,“你的那枚扳指,怎么不戴了?”
那枚扳指和他从前那串紫檀木手串一样,打从她认识他,他就戴着的,除了某些时候,他从不卸下来。
她感觉腿上的动作一顿,过了片刻,男人淡淡的声音才响起,“不小心打碎了。”
“哦。”
沈若怜抱着双腿,将下巴枕在膝盖上,“挺可惜的。”
“可惜?”
沈若怜点点头,“嗯,那么值钱的东西,早知道碎了还不如卖了,换成银子。”
晏温嗤笑,“沈若怜,孤倒不知,你何时变成个财迷了?”
沈若怜将头抬起来,虽然看不见他,但还是朝着他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脸严肃,“你有所不知,我这一路走来,见了好多人家,他们都好可怜。”
“虽说如今大燕海晏河清,但任何一个朝代,就算最繁盛的朝代,也有穷人,那些穷人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你那一个扳指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