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193)
他回身,坐回到椅子上捏了捏眉心,他现在听不得“裴词安”三个字,听了就头疼。
薛念看了李福安一眼,从怀中掏出个明黄色的折子,接着道:
“这第二件事——”
他将折子递过去,“这是陛下命人草拟的废黜储君的诏书,陛下说——”
顿了顿,“陛下说,他水平有限,不知这诏书写得如何,还请太子帮着斟酌一下措辞,若是对内容不满意的,也可回京到他面前亲自同他说。”
薛念话还没说完,晏温冷嗤一声,接过折子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甩到桌子上。
又来一遍。
这都数不清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他那皇帝老子三不五时就拿废黜他太子之位一事威胁他回京,每次都是不同的花样。
但凡他当真废了他,他还觉得他能耐,偏偏每次都是威胁一通,雷声大雨点小。
晏温捏着眉心,“不必理他,你下去吧。”
房间门关上,李福安过来劝道:“殿下,您要不跟陛下回个信——”
“若真废了,倒遂了孤的心意了,这淮安城孤瞧着就不错。”
李福安:“……”
他如今真不知道殿下这样,若要真的到了同嘉宁公主见面那日,又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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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福安念叨的沈若怜此刻坐在窗边,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看了眼外面,还是起身过去将窗子关上了。
秋容进来给她端了一碗红枣姜茶,“方才还没进屋就听见你打喷嚏,快将这碗姜茶喝了。”
沈若怜又搓了搓鼻子,放下手中的绣活,对秋容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秋容姐姐。”
秋容嗔瞪她一眼,“还有,以后记得不要光脚在房间里跑,要穿好鞋。”
沈若怜点头如捣蒜,睁着一双真诚地大眼睛,乖巧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秋容无奈,知道她没听进去。
她瞪她一眼,“就知道同你说了也是白说。”
她看她喝下姜茶,收了碗,道:
“对了,我待会儿要出去买些盐,家里没盐了,我今日忘买了,你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沈若怜一把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那我陪你一起去,我今日才出去了一趟,还没逛够呢。”
秋容笑看了她一眼,“你呀,那赶紧换衣裳。”
她怎能不知公主是担心她,现下天已经开始黑了,且下着雨外面又没什么人,她是怕她一个人出去害怕,想要陪着她。
两人趁着天黑前出了门,去买了些盐,沈若怜说想吃阳春面,秋容想了想,家里的鸡蛋也不多了,便又去买了点儿鸡蛋。
回来的路上又买了些瓜子和腰果,沈若怜说晚上窝在被窝里看话本子的时候吃。
秋容笑她小馋猫,沈若怜从雨伞的伞帘下接了水故意洒在秋容脸上,秋容就挠她痒痒。
两个人笑笑闹闹朝家走去,拐过家门口那边巷子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两人脚步一顿,原本还笑着的神色不由变得凝重。
前面那条巷子是回家必经之路,她们缩在一旁墙边等了半晌,没听见什么动静,秋容将沈若怜护在身后,探出头去朝巷子里看过去。
只见巷子里有三四个壮汉东倒西歪地躺着,看样子都受了重伤,在那几人身旁,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的匕首还在滴血,显然是动手之人。
另一人只是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站着,淡淡地睥睨了那几人一眼,撑着伞转身朝巷子另一边走去。
在他转身前,似乎不经意朝沈若怜她们这边瞥了一眼。
秋容急忙又带着沈若怜躲回墙角,又过了许久,两人再度探出头去看的时候,见那巷子里已经一个人也没了。
若非地上还留有被雨水冲刷的红色血迹,她们险些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秋容拉着沈若怜飞奔回家,将院门和房间门都锁得死死的,两人惊魂未定地缓了好久,秋容才拿着买来的东西去了厨房,临走前还嘱咐她将门锁好。
沈若怜坐在椅子上,看着灯盏发愣。
方才回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又离得有些远,她没看清那个撑伞男子的长相,但借着两旁人家院子里的灯火,她似乎隐隐看出那男子穿的是一身天青色直裰。
同今日她在锦绣坊门口看到的,那个二楼上的男人穿的衣裳一模一样。
沈若怜抿了抿唇,手中绞着帕子,心底莫名地窜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随即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前几日她才听别人说太子在皇宫里主持了祭祀大典,那个人定然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