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144)
李福安弯腰听他说话的身子一僵,面色变得古怪。
晏温闭了闭眼,“罢了,扶孤起来坐会儿。”
李福安不敢看他的神色,过来扶他起来,又给他腰后垫了引枕,这才犹犹豫豫开了口,“兴许、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但其实,因着太子重伤,公主没有进宫侍疾这件事,皇后已经念叨了好几天了。
晏温揉了揉额角,“给孤把手串拿来。”
手串就在床头跟前,李福安一转身将东西递到太子手中,就听他又说:
“派人跟皇后说一声,就说嘉宁近日没来,是因为孤在出发去禹州前罚她在府中闭门抄经,为保诚心,不满日子不得离府。”
李福安“诶”了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停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可这借口……咳,这理由,皇后定是不信的。”
毕竟有什么事比太子危在旦夕还重的?抄经也不行。
晏温似乎有些累,语气淡淡的,“聊胜于无吧。”
李福安见太子这样,心底发酸,急忙出门去找小顺子吩咐此事。
回来后,他又跟晏温汇报了近几日关于孙家案子的处理情况。
那孙淮书早在之前就与陈王有所勾连,但他看晏温有意封自己妹妹为太子妃,便没有动作。
然而近日许是察觉了晏温对孙婧初态度的疏远,以及几次三番对他们兄妹的敲打,让孙淮书最终坐不住了,恰好借着太子让他平乱之事,暗中与陈王为首那些人商议谋反。
只是没想到还未动作,陈王先被杀了,孙淮书和其他三王自乱了一番阵脚之后决定立刻起势,恰在这时太子亲自带兵前去平叛,将叛王和孙家一网打尽。
“如今孙家人都在牢里关着,范忠已经初步审过一轮了,孙婧初——”
李福安抬眼觑了太子一眼,“给她安排了单间牢狱,一应吃喝也交代过。”
太子靠在引枕上假寐,半晌,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李福安知他是不想谈论这些,替他拉了拉被子,默默在一旁候着。
太子一整天除了偶尔看上两页折子,其余时间便都在床头靠着养神,起初李福安还不知为何,直到夜深的时候,太子忽然睁开眼睛问他:
“孤醒来之事,小顺子知会公主府了吧?”
李福安拿药碗的手一抖,“知、知会了。”
早在晏温一醒来,他就让小顺子派人去通知了公主府,原来太子今日从早晨到深夜,一整天都在等公主来看他。
可公主却没来。
晏温神情淡漠地接过他手中的药一饮而尽,末了,他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忽然笑了一声。
“李福安。”
李福安忙上前,“诶,殿下。”
“嘉宁及笄礼还有几日?”
李福安不知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如实道:“回殿下,五日后。”
他看见太子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淡声同他道:
“去将孤让方掌柜打的那条脚链拿来,就放在——”
他目光在房中逡巡了一圈,抬了抬手,遥遥一指,“书案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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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是六月十三,嘉宁公主十六岁及笄礼。
因着恰好太子殿下度过这一劫,皇帝决定将这及笄礼大办一场,也好去去晦气。
皇后虽然对沈若怜没回宫看太子一事心生怨怼,但经历过太子的生死,她如今也看淡了,便也同意了。
裴词安在六月十二这日晚上送沈若怜到宫门口,“公主进去吧,臣明日进宫参加公主的及笄宴。”
沈若怜心里还装着晏温之前的话,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过她想着他到底重伤在身,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对裴词安挥了挥手,笑意盈盈道:
“那我进去啦,明晚见。”
月光下小姑娘的眼睛像是落满星河,整个人灵动得犹如月下精灵,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裴词安攥紧了手,在沈若怜转身的一刹那,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沈若怜眼前一黑,人已经被裴词安抱在了怀里。
“唔。”
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裴词安又松开了她。
他对她抱歉道:
“对不起公主,我没控——”
沈若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抱着她时,她没有任何感觉,可她看着他愧疚,她心里更加愧疚。
她急忙摆了摆手,有些不敢看裴词安的眼睛,“没事没事,我知道的,你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