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春(120)
“你告诉裴词安,若非有他,你今日如何?嗯?”
沈若怜都要恨死晏温了,他怎么能当着裴词安的面说出这种话!万一让他察觉出了端倪,她怎么同他解释!
方才的一切本就是一场隐匿在黑暗里的角逐,而她兵荒马乱,被他杀得丢盔弃甲,但那时她酒意上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若是清醒着,她是死也不会同他做出那种事的。
沈若怜瞪着他,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说。
气氛有一丝诡异的安静,像是无声的对峙。
半晌,晏温似乎笑了一下,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语气淡淡地同沈若怜道:
“罢了,你过来,孤送你回府,让裴词安即刻回去当值,今夜之事,孤就当做没发生过。”
此刻若是有旁的官员在场,只怕要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朝太子自来温和仁厚,却也最是公正持重,自监国以来,从未有一人见他徇私过一次,可此刻,他竟为了嘉宁公主的求情,免了裴词安的罚。
甚至就连裴词安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他此举是为了来保护公主,但殿下自来赏罚分明,保护公主之事殿下自会赏他,但擅离职守一事,他知道殿下也会酌情罚他。
这是他在来之前就想好的,即便今日太子没有出现在万寿楼,明日他也会上书阐明事情经过,自觉领罚的,可此刻殿下就打算轻飘飘将这件事这么揭过去了。
裴词安兀自疑惑着,便没有注意到怀中姑娘的动静。
沈若怜听晏温这么说,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方才那被他抵在门上,黑暗里彼此唇舌交缠的画面又开始冲击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双臂不由自主更加圈紧裴词安的脖颈,看向晏温,鼓足勇气拒绝道:
“皇兄日理万机,嘉宁不劳烦皇兄送我了,我想让词安送我回去,来日皇兄若是当真要罚词安,就连我一起罚吧。”
说罢,她将手臂圈紧了些,转过去不看他,强硬道:
“词安,我们走。”
平日里沈若怜都是一副温软善良的性子,无论何时都不会同人急了眼,裴词安难得见她强硬这一回,眸子里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他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又看了眼远远站在廊下,长身玉立的太子,沉默半晌,方才开口,“太子殿下,更深露重,可否容臣先送公主回去,其余事情——”
裴词安话还未说完,忽然从不远处的房檐下拐过来一个人,那人看了眼院中的情景,柔柔地唤了声,“殿下。”
沈若怜身子一僵,回头看去,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看到了孙婧初。
她愣了一瞬,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朝晏温看去。
而那廊下之人,神色如常,显然是早就知道孙婧初在这里的。
沈若怜觉得自己浑身陡然发冷,在冷过之后,浑身血液又开始疯狂翻涌。
她忽然想通了一切!
所以他这次来万寿楼是来同孙婧初约会的?!
那么他方才对她的吻算什么?!即便她醉酒做了出格之事在先,可他是清醒的,他为何还要那样?!
得不到孙婧初,怕冒犯了端庄高洁的孙小姐,所以拿自己泄//欲么?!
沈若怜忽然又忍不住想起他说的那句“孙婧初的确比你更加适合太子妃之位”。
她胸腔里充满愤慨,一双眼睛因为气愤和委屈,瞬间红透了,绕在裴词安颈后的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冰冷的指尖发麻。
沈若怜这次并不同以往看到晏温和孙婧初时的心痛,反倒更多的是气愤,她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方才那一吻忽然让她觉得恶心。
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他和孙婧初身旁,离开这个另她难堪的地方。
晏温察觉出沈若怜眸中神色的变化,知晓她心中想岔了。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全然不顾此刻在场的孙婧初和裴词安,朝被裴词安抱着的沈若怜走过去,温声道:
“嘉宁,你先过来,孤有话同你——”
“嘉宁不敢打扰皇兄和孙小姐的好雅兴,词安,我们走。”
沈若怜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冷得像是数九寒天宫里御湖上的冰。
她不再看晏温,强忍住鼻腔里的酸涩,将头埋进裴词安怀中,末了又忍不住恨恨地看了晏温一眼,咬牙对裴词安道:
“你若再不走,我就自己下来!”
晏温走过去的步子一顿,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蜷,遥遥盯着那被裴词安抱在怀中的姑娘,额角青筋跳得他心生烦躁。